“怎麼會?”竇歲檀強笑道,蹲下身撿起帕子,再站起來,謝鶴明已經完全閉上眼睛睡去了。
竇歲檀不會不照顧他帶回來的女子,竇家女的家訓是嚴格規定的了,不得善妒,給夫君納妾,置辦通房,開枝散葉,乃是為人妻子的本分。
他在外辛苦,身邊有人照顧,也是應當。
隻是當初沒有來得及,讓自己身邊的人跟去。
但她不願意,幻想著能夠和謝鶴明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竇歲檀隻片刻就收拾好了心情,吩咐丫鬟去請人。
她坐在花廳椅子上,就見外麵走進來一個妙齡女子,穿著月白色素綢褙子,下麵配著水綠色百褶裙。
她垂著頭,鬢邊插著一朵新鮮的海棠,楚楚動人。
“妾葉氏,給主母請安。”
想來是提前說好了,她聲音很是清脆,又帶著隱隱的自信。
“珈藍。”
竇歲檀身邊的丫鬟立刻上前一步,放上了厚氈,又端了托盤來。
葉舒月隻看得到麵前精細繡工的鞋麵,心下卻是不緊張的。
謝郎都說了,他夫人為人刻板,很重規矩,但很是無趣,不討他喜歡。
肯定是個貌若無鹽的醜婦,哪像她年輕貌美。
隻要自己努力一點,在她之前生下兒子,這伯府主母之位......
雖然是這麼想,但還是穩穩接過白瓷蓋碗,將茶盞舉過頭頂:“妾給主母奉茶,願主母福壽安康,歲歲無憂。”
竇歲檀聽得有些不適,但知道這姑娘也是可憐人,不然好人家的姑娘,誰願意千裡迢迢來給人做妾。
肯定是有什麼苦衷。
她也不欲為難,伸手去接茶盞:“起來吧,進了府中,有何事都可同我說,必不叫你委屈了去。”
可就在接過的一瞬間,葉舒月的手微微一抖,滾燙的茶水就要溢出來。
哼,擺什麼譜,在西北,她可是那個府裡的女主人,下人們都叫她如夫人!
反正這竇氏又不得謝郎喜愛,今天的敬茶禮,隻要傳出竇氏給她下臉子,再狠狠去謝郎那裡告一狀,以後才不會在她麵前耀武揚威。
可預想中的情景並沒有發生,茶盞被穩穩接住。
葉舒月一慌,抬頭看去,隻見眼前的女人鴉羽般的長發鬆鬆挽了個古板的圓髻,頭上的飾物很少。
可那張臉,卻是春花秋月才能與之相比,更有周身的氣度,讓人自慚形穢。
竇歲檀接過茶盞,放在唇邊淺啜了一口茶,輕放在桌上,麵容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。
這種小手段,在她們竇家,是極為上不得台麵的那一種,她還在幼時就見過了,實在是不新鮮。
竇歲檀的聲音不高,卻像是山澗裡浸過清泉的玉石,“進了這府門,規矩總是要守的,珈藍,帶葉姨娘去西跨院安頓吧,仔細著些,不可慢待。”
“是。”
葉舒月被她這副模樣所懾,但又想果然是極重規矩的,連忙重新磕了個頭:“妾謹記主母教誨。”
以後再慢慢對付她,今天不急,獲得謝郎的寵愛才是真的。
空有美貌如何?一個不討夫君喜歡的主母,算什麼主母,這伯府,遲早是她葉舒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