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十點,助理敲響房門。
他身後還站了幾個人,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個巨大的匣子。
助理示意這些人將東西遞進去。
他對著老板驕傲地挺起胸膛:“一大早接到您的電話,我就立馬出動,把能開門的金店都洗劫——細細挑選了一遍。”
“不過您讓我買這麼多乾什麼?黃金又要漲價了?”助理對手指,神情渴望,“我是不是也要買一點呢。”
“……”池野道,“給你漲工資。”
助理振臂歡呼:“您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!祝您在發財的路上越走越遠!”
池野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,說:“換一個。”
“啊?”助理迷茫。
“祝福語換一個。”池野雲淡風輕、非常不經意地說,“關於婚姻,有什麼好的祝福?”
“哈?您要結婚了?!”
池野平靜地朝他微微頷首,關門送客。
十分鐘後,池野要結婚的消息在公司上下傳了個遍。
二十分鐘後,池野收到父親發來的消息。
池董:“?”
cyy:“?”
池董:“?”
cyy:“。”
池董:“。”
溫迎湊在一旁看著,一頭霧水:“你倆打啞謎呢?”
怎麼個個都隻發標點符號。
池野解釋道:“他問我傳聞是不是真的,我問什麼傳聞,他說你要結婚了?我說是的,他說知道了。”
溫迎:“……”
她感慨:“難怪你家企業能做大做強呢,你們核心成員的語言都加密,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。”
池野說:“我和他之間很少交流,也許我想結婚的消息有些駭人聽聞,他才會主動詢問。在我父親看來,我會選擇獨身一輩子。”
溫迎不明白池野的父親怎麼會這麼想,大部分父母應該對孩子的未來充滿期待。
她心中有所猜測,牽住了池野的手:“那你媽媽呢?她會祝福你吧。”
池野低下頭,圈住她的手指,測量圍度。
“也許吧,不過她早就不在了。”
池野語氣沒有起伏,平淡提及的事情並未能將他觸動。
也許他曾經也為母親的離世沉痛過,但時間很久遠地過去,他被越來越多的事物推動,不想也無法停留在原地。
“停在原地的隻有我父親,其他人都忘了。”
池野的父親在二十五歲遇見他的愛人,那是一個出身貧寒,卻堅韌樂觀的女人。
高高在上的人低估不可抗拒的吸引力,兩個似乎無法相交的人墜入了愛河。
他在二十七歲那年和她結為夫妻,在召開的記者會上意氣風發,不可一世地說:“豪門隻有強強聯合才能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,但池家從來不需要聯姻。”
也許輕狂總要付出代價,又或許這個世界的意外實在太多,他們度過兩年甜蜜的婚姻,生下一個既像母親、又像父親的孩子。
可在孩子降生不久後,一場意外讓他永失所愛。
他陷入突如其來的悲痛,兩鬢開始生長白發,隻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,因此忽略了那個還處於繈褓中的孩子。
“……那誰來照顧你呢?”溫迎問道。
“小時候家裡有管家和保姆,我和他們一起生活,在季語家也住過一段時間——他媽媽是我母親的一個朋友,但後來有了季語,我住在那裡就不合適了。”
池野第一次從頭到尾回憶那麼多:“但也不是每年都見不到父親,偶爾他會露麵。”
十三歲那年,母親的忌日,他和父親相對無言,坐在長長餐桌的兩頭。
父親支走所有人,開了一瓶紅酒,在池野麵前放上一杯。
少年池野說:“我沒有到被允許喝酒的年紀。”
父親卻突然笑了,池野感到一瞬間的觸動,拿起了酒杯。
他喝掉了一小口,酸澀和苦味在口腔裡蔓延,明明是低濃度的酒精,他卻頭暈得厲害。
世界天旋地轉,他看到父親哭了。
池野遲疑著,準備喝下第二口,父親走了過來,打碎了他的酒杯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聽見這個不曾見麵幾次的親人和他道歉,“你是她的遺物,我不該……”
父親把另一杯酒也倒掉,喃喃著走遠了。
“……”
溫迎眸光震顫,良久,望向池野的臉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