鮮花將在下課鈴打響後送達,情書也藏在書包裡整裝待發,沈逐的手心還是冒汗,他的女主角卻毫無察覺,自顧自跟著鈴聲走出教室。
沈逐拎起書包跟上。
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,他在溫迎的身後,幾次想要開口,卻礙於其他學生逐漸湧入,過長的台階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。
好不容易等到人少一些,沈逐走到溫迎身後,看見她拿起手機,接起一個電話。
“我外婆生病了。”溫迎轉過來,對著他說,“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走了,溫司讓來接我。”
沈逐愣了愣,下意識想要挽留,目光觸及溫迎臉上的憂慮,嘴巴說出口的話變成了“沒事”。
第二句話,他想問“外婆的家很遠嗎,那你什麼時候回來”,開口之前,又咽了回去,隻乾巴巴說道:“那你好好照顧外婆。”
“好。”溫迎朝他笑了一下,抬起手來,手指托住沈逐嘴巴兩側的臉頰,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來。
“我不在的時候,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沈逐答應了。
溫司讓的車從遠處駛來,停在校門口,他遠遠地看見,就不再往前,而是調轉到另一個方向,去拿快遞員送來的花。
沈逐其實訂了兩束花,玫瑰代表愛情,他無可避免地落入俗套,又怕溫迎覺得品味不夠雅致,另選了蝴蝶蘭和山茶。
但現在溫迎不在,鮮花過去一夜,恐怕就要枯萎了。
黃昏落幕,操場上空無一人,沈逐獨自坐在看台上方,呆呆看向遠方的天空,回憶起自己包裡的那封情書。
三千個字在他腦海中從頭到尾地過了一遍,果然讓他發覺兩處缺陷,有幾句話寫得不好,讀起來像個滿腹抱怨的妒夫,沈逐覺得這並非良好的品質,剛好溫迎不在,她沒來得及發現,沈逐也有時間修改。
他拉開書包的拉鏈,把信封拿出來打開,一陣風吹過,輕飄飄的紙張從他手中滑走,不慎落在玫瑰上方。
花店的工作人員出現了失誤,玫瑰尖銳的刺裸露在包裝紙外麵,沈逐伸手去拿信紙,手背不小心被花刺劃破了。
他看向順著指縫流下的那滴血珠,給自己找到今天不適合告白的第二個理由,玫瑰的花刺沒有處理乾淨,如果被溫迎接過,也可能會劃傷她的手。
還好他早有準備,沈逐從包裡翻出削鉛筆的小刀,為了今天這場未完成的告白,他幾乎將自己的書包變成哆啦a夢的百寶箱。
雖然玫瑰還沒來得及交托到溫迎手中,沈逐也早已盤算好下次告白時要換一家重新預定,但這束花畢竟是他初次戀愛的精心準備,非常具有紀念意義。
沈逐想把花帶回家,把新鮮的花朵晾乾,製作成能夠長期保存的工藝品。
工藝製造的流程會很嚴謹,除去網絡,他也可以在母親前來詢問之前先發製人,向她求助,順便打探一下家長對於早戀的看法。
據說母親和父親的戀情就發生在學生時代,身為一位過來人,她應該會理解自己吧。
沈逐削去玫瑰的花刺,腦海中分外跳脫,各種胡思亂想一齊湧上,紛亂地堆在一起。
漸漸的,他心中那份近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傷感終於被壓下,他把自己給哄好了。
把信紙重新裝進書包,再將花束抱起,沈逐站起身來,手機鈴聲也同時響起。
沈遲給他打了電話,非常在意且充滿迷惑地問道:“你這次成績怎麼下降了這麼多?”
“……”沈逐說,“才二十分,你彆太為難我。”
“我看了你的試卷。”沈遲的語調平淡無波,“我們家族從未誕生過混血兒,但你的作文卻讓我懷疑這份家族史的真實性是否有待考證。”
沈逐:“……”拐這麼長一個彎就是為了嘲諷他的作文?
可惜沈逐不能把自己包裡的情書甩到他哥麵前,讓他親身體驗什麼叫做有眼無珠。
沈逐漠然道:“豆瓣的惡評都是你寫的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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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遲比他更冷漠:“馬上回來補課。”
電話被掛斷了。
沈逐跳下台階,走了兩步,想到回家要接受新一輪的補課,內心有點煩躁,低頭在懷裡的花瓣間輕輕嗅了嗅,那份煩躁又悄然消逝了。
樂觀一點,或許補課真的能提高他的寫作水平,到時候沈逐可以隔三差五給溫迎送上一封情書,同時達到量變和質變的雙重進展。
想到溫迎,他的心情會不由自主地變好,腳步也輕快一些。
夜色籠罩在整個校園,廣袤的世界被黑色取代,隻隱隱露出模糊的輪廓。
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悶響,沈逐頓了頓,一隻黑色的貓從樹上跳下來,輕巧地落地。
周圍安靜,一如平常。
沈逐抱緊了手中的鮮花,對未來充滿理想,對戀人充滿期待。
他的生活總是一帆風順,隻偶爾散落極為微小的挫折,以為隻要昂首闊步走,就能到達明天。
因此沒有想過,他曾經無所察覺地經過某一個人的人生,而那個人的明天,卻再也沒有到來。
–
而後的很多年裡,沈逐回憶起十七歲的熱夏,總是覺得模糊不清。
在他腦海中占據最多的,是醫院走廊裡的哭聲,教導主任嚴厲的詢問,母親躊躇的眼神,父親的固執己見。
還有,突如其來的指控。
“就是這把刀,插入了他的心臟。”病床前的高岩母親一夜白頭,流著淚的眼睛發紅,“這孩子,他得多痛啊?”
“那把刀的確是屬於沈逐的,上麵應該還有他的指紋。”審訊室裡的男孩穿著最新款的球鞋,兩隻手放鬆地交疊,放在膝蓋上,嘴角上揚,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來。
“至於我?我當然也有所參與,高岩是個怪胎,得罪過許多人,這些人都很討厭他,多一個少一個又怎樣?”
他目光坦蕩,看向麵前的審訊員:“當時的場景麼,我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,隻記得高岩很吵,掙紮得很厲害,沈逐說,讓他閉嘴,然後他就發不出聲音了。”
沒有犯下的罪行,毫無根據的指控。
沈逐並不覺得害怕,高岩的母親沉浸在痛苦裡,因此口不擇言,沈逐覺得她令人悲哀。
審訊室裡的人則像一群瘋狗,沈逐和他們並不熟悉,和高岩也沒有過交談。
憑空捏造的謊言不能算為證據,沈逐隻需要請出好友,就能證明自己。
他隻是覺得費解。
沒有做過的事情,何來自證?
父親請來的律師輕鬆打贏這場了並不存在的官司,並極具人情味地承諾,他們將承擔高岩的後續治療。
指控沈逐的那幾名同學也將受到審判,雖然他們仍舊保持著堅韌不拔的意誌,想將無辜的人也拉下水,瀕臨破產的家庭企業卻不允許他們繼續囂張。
一切似乎迎刃而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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