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宵節的前夜,溫司讓把溫迎和沈逐拉進名為“幸福1+1=1”的家庭群裡。
溫迎原本正在研究劇本,她最近突發奇想,開始對編劇行業感興趣,躍躍欲試要給沈逐量身定做一部電影。
沈逐坐在她旁邊擺弄樂器,一會抱著吉他哐哐一陣掃弦,一會拎起二胡拉一段彆具一格的淒淒慘慘戚戚。
思維跳脫,五彩斑斕,弄得溫迎也在青春校園和民國奇探兩個題材中飄忽不定。
不過當她看到微信群時,嶄新的靈感瞬間來到她的腦海。
“我寫家庭倫理吧,就地取材。”溫迎如是說。
沈逐表示讚同。
建群不過十分鐘,“幸福1+1=1”的成員們便在群裡踴躍發言,未讀消息已經積攢到“99+”。
沈家人和溫家人因為元宵會晤的聚餐宴會廳爭論個不停,雙方都拿出了當初在生意場上爭奪地皮的氣勢。
溫迎慢慢往下翻聊天記錄,沈逐把腦袋湊過來,和她一起看。
“回老宅就算了,我不想回去,望月閣又離我們家太遠,至於法餐,你不愛吃,我也不怎麼喜歡……”
沈逐挑剔完,開始歎氣,“其實我不想吃大餐,我想吃麥麥。”
“好,那就讓他們把聚餐時間改成早上八點,每人一份吉士蛋麥滿分。”溫迎認真道。
她劃出鍵盤開始準備打字,沈逐笑了起來,握住她的手腕,“還是定在晚上吧,早上我一定起不來。”
溫迎垂著眼簾看他,問“為什麼起不來”,沈逐不答,隻是偏過臉去親她的額角,親著親著,濕噠噠的熱感慢慢往下,沈逐的手順著上翻的衣擺遊弋進去。
溫迎算是明白過來他剛剛說的那句話,可是已經晚了,滾燙覆蓋過來,沈逐把她親得暈頭轉向,沒有辦法思考了。
–
第二天傍晚,溫迎和沈逐驅車去往兩家人約定好的飯店。
雖然前一晚剛剛經曆過激烈的爭吵,但當坐到同一張桌上時,兩家人的氛圍也倒算得上和諧。
曾經將對方視為宿敵的兩家人被迫成為一家人,因此不得不相安無事地吃完一頓飯。
飯桌上,沈逐媽媽很過意不去地給溫迎塞了銀行卡,說自己包了二十場溫迎的賀歲電影,誇她演得好看。
溫迎笑著應下。
沈逐媽媽鬆了口氣,又看向沈逐:“小逐,去和你爸爸說句話吧,他一直等著呢。雖然你爸爸總是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,但他心裡還是在意你的,你不知道他偷偷關注了你的微博好久,還買過你的演唱會門票,隻不過當時太忙……”
“我的確不知道。”沈逐語氣稀鬆平常,給溫迎夾菜,“他想和我說話,怎麼不自己過來找我?”
沈逐媽媽歎氣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性,他覺得你因為高中時候的那件事記恨他,由此疏遠他,這幾年過去,那件事一直在他心裡梗著,他後悔當初自己心狠,想和你道歉,卻找不到機會開口,撇不開麵子。”
沈逐靜靜地聽著,突然笑了笑:“其實,我並沒有因為曾經的事情怪罪過你們什麼,也沒想過要追問一個問題的答案,我不想要他的道歉。”
沈逐媽媽猶疑地看向他。
“我隻不過是想和他平等地交流,告訴他,理想主義撞上現實生活的石頭,也不僅僅是隻有頭破血流的份兒,我會用我自己,打磨我碰到的每一塊石頭。”
沈逐抬起筷子也給媽媽夾菜,無名指上的戒指跟隨他的動作,在燈光下熠熠生輝。
他帶著笑意,繼續說,“顯然,這並不能為世界帶來什麼顯著的改變,或許隻算得上蚍蜉撼樹。但二十二年過去,我也從未被這個世界改變,我的意誌仍像忠於我的愛情一樣,也忠於我自己。”
沈逐媽媽眸光閃爍了下,彆開臉去:“也許一直以來,是我們錯了。”
過了好幾秒鐘,她才曲起手指在眼角輕輕蹭一下,重新拿起餐具。
對話在平靜中結束,沈逐媽媽轉過身去,語帶笑意地和溫迎媽媽聊天。
在兩位家長的帶動下,飯桌上的氣氛終於更熱絡了些。
溫父和沈逐他爸碰了碰酒杯,正麵麵相覷醞釀著場麵話,溫司讓忽然在旁邊說了句:“其實我覺得甜豆花也彆有一番風味。”
兩位碰杯喝酒的老父親同時一愣,溫司讓用筷子的另一端戳了戳旁邊的人:“你覺得呢,啞巴?”
“……”沈遲僵硬了一下,過了好半晌才說,“鹹的也沒那麼難吃。”
溫司讓笑了起來。
–
晚飯過後,溫司讓先帶著溫家父母離開。
沈逐他爸喝了一點酒,不知是上頭了還是怎樣,他居然主動把沈逐拉過去說話。
溫迎沒有跟過去,在沈逐臉頰上親了親,告訴他:“我在車上等你。”
走到大廳門前,早已有侍者將車子從停車場開出,溫迎謝絕了他們的接送業務,把空調打暖,靠在車門邊上靜靜看外麵的夜景。
五光十色的燈亮起,星空因此顯得不甚清晰,溫迎回想起和沈逐久彆重逢後的初次旅行,那時候的星星遠比此刻要明亮很多,密集地灑在穹頂之上,像溫柔凝視這個世界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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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迎的目光接著往下,看見樹梢上的積雪被暖融融的燈火烤化,變成滴滴答答的水滴下落,在雪地上砸出一片小坑,小坑旁多出一串腳印,延伸到她麵前。
她對著突然走到自己眼前的人露出淺笑:“新年快樂,沈遲哥。”
沈遲也朝她微微頷首。
“新年快樂。”
他現在講起話來終於不似以前那樣刻薄冰冷,反而帶了幾分人情味,道過祝福以後,他沒有急著離開,而是和溫迎一起站在車旁,看向遙遠的夜空。
“你現在似乎不像以前那樣討厭我了。”溫迎忽然說。
沈遲頓了頓,隔了好幾秒鐘才回答:“你變了很多。”
溫迎彎起眼角:“不是變了很多,而是因為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,也明白自己想要活出的是怎樣的人生。”
“我從十七歲成為一名演員,但在那之前,我就收到了關於自己人生的完整劇本,幾乎差一點點,我就要那樣活下去了。”
身旁的人很安靜,溫迎也不管他想不想繼續聽,自顧自地說著,“劇本上說,我要不顧一切去獲得你的好感,所以高中的時候,我才會到處去打探關於你的消息。可是好奇怪,每當我多了解你一點,你就會多討厭我一點。不僅如此,你也很不喜歡我和沈逐有關聯,十七歲的時候我到你家樓下去找他,你看上去快要氣瘋了,也討厭我到極點了,對我說了一堆喪失理智的話,說沈逐心思單純容易上當,而我看上去就不像什麼好人,滿肚子壞水還鬼話連篇,和溫司讓一樣,身上流淌著騙子的血。”
“其實那天的記憶我都覺得有些模糊了,但這句話卻令我記憶猶新,想不明白你好端端罵著我,怎麼又會扯上溫司讓?好像真正讓你感到憤怒的人其實是他似的。於是我回家找到他,問他是不是曾經騙過你什麼。”
溫迎猶記得當時溫司讓的反應,很驚訝地“誒”了一聲,高高興興地盤腿坐在沙發上掰著手指細數——
小時候騙沈遲穿公主裙參加文藝彙演,他自己卻不演王子,而是扮演拿毒蘋果嗆死公主的惡毒巫婆;高中時騙走沈遲的賬號密碼,以他的名義同時答應六個追求者的告白,讓沈遲變成風評很差的大渣男;即便步入成年溫司讓也沒拋掉整蠱死對頭的樂趣,買了幾百個社交賬號廣撒網,捕撈的還是同一條叫做沈遲的魚,假扮小女生和人家談甜蜜蜜的網戀,就為了報複沈遲撬走他的聯姻對象。
溫迎大為震撼,搖晃著溫司讓的肩膀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。
溫司讓卻露出茫然的神情,像是自己也犯了迷糊:“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捉弄他,可能是因為我真的很討厭他吧,看見他閉著嘴巴像個啞巴一樣我就心裡不舒服,看見他過得好我也不樂意,啊……這麼說起來,我其實是個心理陰暗的大變態?!”
講到這裡,溫迎把自己給逗樂了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