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,他是……”
溫迎磕磕巴巴了一會兒,周聿洐又拿那種平靜的眼神看她,隻瞥一眼就移開了。
他語氣也沒有波瀾:“是什麼?這麼難以形容嗎。”
溫迎搖了搖頭,說:“他是我從福利院領出來的,算是我弟弟。”
周聿洐又“哦”了一聲,不怎麼在意地道:“弟弟就弟弟唄,我又不會說什麼。”
周聿洐“咯吱咯吱”地擦櫃子,溫迎勾著他的脖子,問:“你是不是生氣了?”
周聿洐說“這有什麼好生氣的,我不是那種情緒不穩定的人”,過了幾秒鐘,又自言自語“我也沒什麼立場生氣吧?我能有什麼立場”,又過了幾秒鐘,他丟掉抹布。
溫迎愣了一下,忽然被按住腰身,周聿洐把她端到前麵,麵對麵抱著。
眼神交彙,周聿洐默然地停頓了片刻,把她放在餐桌上。
他先是看著餐桌,仿佛被上麵的木質花紋吸引,又像在深思熟慮著什麼。
直到溫迎又去勾他的口罩,周聿洐才攥住她的手腕移開,緩慢地抬起頭。
他看向她,眼神似乎不那麼平靜了,許多種複雜難言的情緒積攢在一起。
“你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家人。”周聿洐想起那張照片,抬起手準備摸摸她的臉,但這隻手剛碰過抹布,可能不太乾淨,於是又收回去了。
“我這樣貿然出現,是好還是壞?”他低聲問,然後自己回答,“或許打擾到你的生活了吧,我不能,若無其事就接受這個被埋葬五年的姓名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,也不清楚自己還能夠活多久,這麼說也不對,我好像已經死了。”
他輕輕笑了一聲:“死去的人應該留在過去裡麵,當一具合格的屍體。我應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,我應該……”
叫你“葉黎”,還是僅僅隻是溫迎。
周聿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表達,他現在很難把控好語氣。
怪異的情緒,將空蕩蕩心室圍困住。
他感到茫然,覺得自己快要失控了,想要抽身離開。
但溫迎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,說不定又要流淚了,周聿洐便在她反應過來之前,把她重新按到自己懷裡。
“……好了,我什麼都沒有說。”周聿洐將掌心撫上她的後腦勺,一下一下地順著,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牽緊。
“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……”溫迎喃喃開口,她腦袋還是很暈,抵在周聿洐身上,“雖然我沒聽懂,但我感覺很難過……”
周聿洐沒說話,他不得不沉默。口罩之下,醜陋的獠牙正在破土而出。
他閉了閉眼睛,想壓製這種難堪的場麵,溫迎得不到回應,掙紮著試圖從他懷裡鑽出來。
周聿洐另一隻手臂也施加力氣,摟住她,將她按在胸口:“對不起,你原諒我。”
溫迎一頓,動作漸漸弱下來,縮在他懷抱裡,說“沒關係”。
她微微偏過頭,腦袋被摸了摸,窗外有什麼東西在飄蕩,像是下雪了。
溫迎凝望著雪花出神,安靜了一會。
周聿洐又在她發頂碰了碰,順毛的力度,溫迎動了一下,說:“我現在還不想睡呢。”
胸膛傳來起伏,周聿洐好像在笑。
溫迎抬起頭,周聿洐也恰巧把臉轉過來,室內的溫度很高,他被暖氣烤得眼角微紅。
“下雪了。”周聿洐好像才剛剛發現窗外的變化,低聲問,“要一起出去看看嗎?”
溫迎小幅度點頭,又搖搖頭:“外麵對你來說是不是很危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