貝絲猜得沒錯,葉昨果然帶著她去開會,與大臣一並商議慶典一事。
溫迎來到阿爾法國兩個星期了,在此之前,她隻粗略參觀過王宮議事廳,還沒有正式到裡麵開過會。
侍從推開沉重的雕花大門,議事廳內座無虛席,最中央留了兩個位置,其中一張座椅朝外傾斜。
這顯然是一場暫時中斷的會議。
葉昨和她一起走過去,溫迎坐下來,他坐在了她的身邊,會議得以繼續。
大臣們依次發表講話,溫迎安靜聽著,好奇地觀察周圍,發現阿爾法國的重要官員以女性居多。
忽然間,坐得離她最近的大臣提到了她的名字。
溫迎回過神,就聽見大臣不疾不徐地說:“各位也都清楚,這次慶典的重要程度無可比擬。考慮到葉律親王的母親已經離世,王室再無女眷,我提議邀請溫迎小姐擔任本次慶典的‘神使’,為阿爾法國的子民送去福祉。在座的各位有什麼意見嗎?”
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,那位大臣的目光緊接著落在溫迎身上。
不知是不是溫迎的錯覺,她的神情似乎和藹了一瞬:“溫迎小姐呢,是否願意?”
溫迎小姐感到猝不及防。
她轉頭看向葉昨,葉昨平靜地跟她對視,手在桌子底下捉住了她的手指。
溫迎暗地裡捶了他幾下,葉昨彎起了眼睛,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。
大臣還在等待她的回答,溫迎覺得這個決定未免太過草率,想問“你們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”,可當她再看向議事廳內的其他人,他們卻全都是一副嚴肅至極的神情。
溫迎產生一種感覺,仿佛擔任“神使”一事並非他們的邀請,而是懇求。
大臣:“溫迎小姐?”
溫迎在桌子下方默默掐住葉昨的手。
大臣們似乎隻看到她和葉昨形影不離,知道葉昨把她視為未來的妻子。
但他們根本不知道,這些天他們隻是在“培養感情”,並沒有確定關係。
但對上他們的目光,溫迎又不忍心拒絕,猶豫著點頭答應了。
會議結束,葉昨剛離開議事廳,近衛首領便附在他耳側,低聲說了幾句什麼。
“突然有一些事情要處理,我先離開一趟。”他麵朝著溫迎說道,隨後將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她身上。
溫迎瞥見他手背表麵被她掐過的痕跡,葉昨的皮膚似乎很脆弱,明明她也沒用多少力氣,留下的痕跡卻那樣紅。
葉昨注意到她的視線,垂眸看了眼,嘴角反而隱約翹起弧度。
溫迎察覺到一絲詭異的享受,連忙轉身,她在剛才那位名叫索菲亞的大臣的陪同下,前往王室陵園。
陵園有專員看護,貝絲從未來過這裡,因此也不曾向溫迎提及過。
這地方所生長的植物繁茂程度比後花園更甚,即便外麵還在飄雪,也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。
各式墓碑被掩埋在墨綠與純白之中。
溫迎的眼前掠過一個個名字,她略微恍神,不慎被一處花枝刮破了指腹。
血珠滾落到雪地,與此同時,索菲亞在前麵說了句:“到了。”
溫迎抬起頭,在她身後,積雪裡悄無聲息地蜿蜒過一道濃綠的影子,那幾滴血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仰麵望向陵園中央,那裡矗立著一座恢宏龐大的女神像。
“這是阿爾法國的子民們信奉的神。”索菲亞說,“她不是上帝,也不是遠古神話傳說中的任何一位古老神明,而是真實存在過、曾拯救這個世界於水火之中的神。”
雪花擦過溫迎的眼睫,她眨了眨眼,發現並不是自己的雙目被風雪迷住了,而是因為建造神像的人沒有雕刻出她的麵容。
“她的五官是空白的。”索菲亞的聲音響起,“因為那場災難過後,出於對她的保護,人們抹去了關於她的全部信息,她的真實相貌從來不被世人知曉。”
溫迎愣了愣。
“但我想,她應該是很美的吧。”索菲亞轉過臉來,滿是皺紋的眼角溢出微笑,“就像溫迎小姐。”
溫迎對上她的視線,不知為何,她覺得索菲亞早已洞悉了一切。
她正想張口說話,索菲亞注意到她指腹的傷口,遞給她手帕:“您受了傷,不介意的話,先用這個包紮一下吧。”
溫迎接過手帕,道了謝。
這時候,一名看護者走過來向她們行禮:“一切準備就緒,儀式可以開始了。”
他們所進行的儀式很是莊嚴,所有人立刻肅穆了表情。
溫迎用手帕包住手指,也端正地站好。
儀式順利地結束,一行人回到王宮,索菲亞叫人拿來紗布,親自給她包紮傷口。
“這一年來,除了陛下以外的人都鮮少到訪陵園,陵園裡麵的花枝也許久沒有修剪過了。”索菲亞語帶歉意,“您為那些受到‘汙染’的病人付出了這麼多,卻因為我們的疏忽受了傷。”
溫迎搖了搖頭,說“沒什麼”,她活動了幾下手指,莞爾:“不怎麼疼,還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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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菲亞朝她笑了笑。
她離開不久,事情就主動找上門來,貝絲提著裙擺跑進來,拉著溫迎的胳膊,把她帶到後花園。
花園內分外熱鬨,新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,侍女們正忙著往上麵安裝飾品。
與溫迎想象中的不同,那些裝飾品並非用金子和寶石製作,而是用植物的根莖編織而成的。
馬車的外觀也以藍綠為主,遠遠望去,馬車像是一汪靜止不動的湖泊,澄澈的水麵漂浮著各種大小不一的葉片和花朵,最頂端覆蓋了雪花一樣的銀霜。
看起來非常夢幻,一時間,溫迎也恍若置身於夢境當中。
她被推上了馬車,貝絲往她手中塞了個精致的籃子,裡麵裝滿了花瓣。
貝絲:“陛下已經把溫迎小姐擔任‘神使’的消息公之於眾了。”
溫迎頓時明白了,現在是彩排的環節,正色問道:“我需要做哪些事情?”
“溫迎小姐不用這樣如臨大敵,‘神使’是給人們帶來幸福的使者,溫迎小姐隻要放鬆地做自己就好了。”貝絲笑眯眯道,“然後每隔一刻鐘,像這樣……”
她說著,抓起一簇花瓣向上拋灑。
漫天的花瓣連同雪花被風吹著飛舞,又打著旋降落在她們的發頂。
“將幸福揮灑出去。”貝絲說道。
溫迎看向她,學著她的樣子也抓起一捧花瓣,抬起手腕。
那些花瓣從她的指縫流淌,全部落到貝絲身上,隻有幾片被風吹得飄出去。
“今天就算了。”貝絲晃晃腦袋笑著說,“溫迎小姐明天可不能這麼偏心。”
“我沒有在偏心你啊,是風把它們吹到你身上的。”溫迎不承認,又捧起一把花瓣,往天上丟。
彩排到傍晚,溫迎終於能夠借助風的傾斜方向儘可能公平公正地把花瓣撒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