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迎等到耐心即將告罄,轉頭就要走,身後的人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好巧不巧,攥著的正是戴了手鏈的那隻。
她麵無表情地看過去,他慌亂了一瞬,把手鬆開了。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他說,喉結滾了滾,依舊澀啞,“如果你指的是你記憶中的葉昨,那麼我是。”
“所以,你。”頓了又頓,他語氣極輕,低下眼睫,像是不敢看她的表情,“喜歡上……他了嗎?”
溫迎沒有立馬說話。
此時此刻,她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他。
那些話翻滾著往上湧,堆積到嘴邊,她卻突然感到萬分的疲憊,講出口的變成了一句:“現在說這個還有意思麼。”
“……”他嘴唇動了動,“我沒有問這句話的資格了,對嗎?”
“你覺得呢。”溫迎語調平靜,把問題重新拋給了他,抬腿往前走。
什麼都不願意吐露,卻還想要她的答案,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。
他又不說話了,掌管語言的模塊生鏽失靈了般,隻會重複那句“對不起”。
溫迎頭一次見到這麼嘴硬的人,河蚌似的,非要用刀才能撬開一道縫隙。
但也隻是一道窄之又窄縫隙。
她甚至都沒弄明白他伸出的觸角探到了哪裡,他就迅速地縮回殼去。
那副殼裡藏滿了小秘密,他嚴防死守,怕被人看透似的,遇到問題就隻會說一句“對不起”,一點兒也不真誠,有他這樣當ai的嗎?
在人類社會待了這麼久,學到全都是陋習,擅長說謊,又會欺騙,還總是逃避,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,他到底……
溫迎深吸一口氣。
他到底是個人,還是ai?
溫迎徹底搞糊塗了,停下腳步。
身後的人卻像是在走神,直直撞上了她的後背,反應過來,才小聲地說:“對不起。”
溫迎都快要對這三個字ptsd了:“你走路不看路,在看什麼呢?”
“……看你。”
這句話的聲音比之前更小,真不愧是能在虛擬世界隨意變換形態的ai,他現在的聲音恐怕和蚊子沒什麼兩樣。
溫迎扯了下嘴角,覺得他接下來又要說那三個字了。
結果他突然道:“你是在找那個經常和你聊天的同事嗎?我知道她在哪裡。”
“這麼萬能。”溫迎語氣平直,“你連這個都知道,是不是也能給我變出一輛交通工具出來?”
“交通工具很慢,我可以帶你瞬移過去。”他說著,觀察她臉上的表情,輕聲補充,“但可能會觸碰到你的身體。”
溫迎不吭聲,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臉上巡視,那種小心翼翼極了的目光,好像她是什麼壞人,會把他給吃了。
“溫迎……”得不到回應,他又開始焦躁不安。
溫迎哦了一聲,態度依舊很不好地說:“那我不想被你碰到,怎麼辦呢?”
他瞳孔裡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,眼睫顫了顫,沒有說話。
下一瞬,溫迎麵前的人影變回了她在叢林中遇見的那隻白狼,柔順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漂亮的光澤。
到了這種時候,他還不忘銜著那件被她拋棄的外套,用牙齒輕輕地咬住。
他靠近她的動作帶了幾分猶豫,見她沒有推拒,他垂著頭,溫熱的額頭抵在她的膝蓋,毛絨絨的長尾將她一圈。
溫迎瞬間移動到一間房子裡。
“不是啊!我不想去啊,我說了八百遍,你能不能聽懂人話!”
剛落地,她的耳膜就被吵得生疼,往旁邊一看,席緣跟幾個男男女女待在一起,正狂躁無比地揪自己的頭發。
“是的,她看到那幾張風景照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”一個紅發男子對著另一個長頭發的男人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