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數據交給林錚之前,溫迎先問了她一個問題:“如果這場災難真的避無可避,你們會像聯邦那樣,帶著a區的人向宇宙逃亡嗎?”
林錚給出的回答是否定的,她向溫迎展示了1001區基地,那是一座位於昔日“世界屋脊”及其連綿的山脈之間的避難所。
“聯邦籌備了‘天空之城’,我們當然也有所準備,不過,宇宙將不會是1001區的最終歸宿。在很多人看來,對宇宙的探索是人類最終極的浪漫,誠然,這種向往是美好的,但對於1001區來說,值得窮儘一生去追尋的‘道’原本就在我們腳下。”
林錚堅定道:“我們不會離開這片土地,同樣不會放棄淨化這片土地,無論生死。”
離開1001區後,溫迎給聯邦掌權者發送了匿名信息,提醒他們主係統所推測的數據隱含了錯誤,她把兩份數據都交給了他們,作為對比。
或許聯邦掌權者做過許多錯誤的決策,但聯邦各區絕大部分的民眾是無辜的。
選擇權已經交給他們,至於結果怎樣,不再是溫迎應該考慮的事情。
將黛莉婭的骨灰埋葬在她父兄旁邊之後,溫迎和席緣最後通了一次電話。
“又一位好心人眷顧了我。”信號接通之後,是席緣先開口,“我妹妹被轉到醫療資源最先進的私人醫院了,善良的院長還減免了不少醫療費用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溫迎說。
“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?你是萬能的神嗎。”席緣像是半開玩笑地說道。
溫迎隻是笑了笑,沒有回答。
席緣在另一端深深呼出一口氣:“你轉給我那麼多錢,那你自己要怎麼辦啊,如果,到時候……你不打算給自己置辦一張船票麼。”
她說著,停頓住,輕聲叫溫迎的名字:“以後,我還能再見到你嗎?”
溫迎想了想,留下一句神秘莫測的:“有緣自會相逢。”
席緣:“那倒是,我的名字裡還帶著一個‘緣’字呢。”
對話中有幾秒鐘的沉默,不知是誰先上揚的嘴角,兩個人一同笑起來。
“那就……有緣再見?”席緣說,“祝你平安,健康,幸福永遠。”
“你也是,好好照顧自己,要多保重,有緣再見。”溫迎笑著道。
最後一通電話就這樣結束了,沒有滂沱不止的淚水,沒有必須履行的約定。
如同一陣風經過一片雲,風不會停歇,雲也依舊定格在天空,隻有細看的時候才能發現,那一瞬間為彼此變化的形狀。
依舊是江與隨幫忙刪除的通訊記錄,幫她善後這種事情,他做得信手拈來。
溫迎看了眼外麵的天空,差不多快要到晚上了,她返回生活艙,江與隨正坐在沙發上,給他們的行程做規劃。
自打離開a區的那天起,溫迎就沒再回去過蔚藍公寓,他們也不住在江與隨的公司,那堆放在辦公室裡的個人物品被完好無損地打包運了出來,裝進了機甲。
畢竟之前說好了,接下來想去的地方由江與隨來決定。
溫迎還沒走到他身邊,他就把屏幕放下了,沒骨頭似的往她倒過來。
他伸展手臂,輕輕一攬就把她整個人拽了過去,擁住她的腰身,臉埋在她身前。
這樣的舉動像極了撒嬌,溫迎摸了摸他的頭發。
“好想你。”懷裡的那顆腦袋蹭了蹭。
“我才離開五分鐘。”
“五分鐘也很想。”江與隨不講道理地把她擁得更緊,“讓我抱一抱。”
溫迎任他動作,沒出幾秒鐘,江與隨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膝蓋上坐著。
他把下頜搭在了她的肩窩,在她的氣息中微微眯眸。
“行程規劃好了嗎?”溫迎看了眼旁邊的屏幕,“我們第一站去哪裡?”
“差不多了,不過,不急。”江與隨咬了咬她的耳垂,輕聲笑了下。
溫迎本來也不著急,歲月漫長,留給他們與彼此相伴的時間還有很多。
靜靜相擁了一會,江與隨突然站起身,低頭在她唇邊碰了碰。
“快遞到了,我去簽收一下。”
快遞?溫迎好奇。
很快,江與隨就回來了,手中多了個禮物盒,看外殼,和上回溫迎購買的用來裝他身體的那隻盒子有些相像。
眼前的盒子要更小一些,還沒拆開絲帶,溫迎就反應過來裡麵裝的是什麼了。
因為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已經亮了起來,江與隨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期待。
溫迎迅速接收到信號,把盒子拆開,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對毛毛絨絨的仿生獸耳,旁邊還躺著一團銀白的狼尾。
獸耳和尾巴的表麵還包著一層透明的保護膜,她剛想動手去拆,江與隨就把她的手給扣住了。
修長五指分開她的指縫,不緊不慢地擠進來。
溫迎朝他看去。
江與隨表情平靜而無辜:“溫迎,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手指其實很適合戴戒指?”
哪有人的手指不適合戴戒指?
她一眼就看穿了某個人的真實意圖,分明是那顆小心眼在暗地裡發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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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剛好,我知道一家品味還不錯的珠寶店,你喜歡項鏈嗎?我讓他們一起送過來。”江與隨繼續說。
他非要送她禮物,溫迎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,笑眯眯地點頭,順便用空餘的那隻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。
“你的手指也很適合戴戒指。”
江與隨矜持地嗯了聲:“那把戒指改成對戒好了,你想要什麼顏色的鑽石?”
“琥珀吧,像你的眼睛。”溫迎說。
江與隨果斷起身:“我這就去訂購。”
走出去兩步又回頭,溫迎對上他的視線,笑起來:“放心,在你把這些配件安裝到自己身上之前,我絕對不摸。”
溫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,說不摸就不摸,配件上麵的保護層都是江與隨回來後自己撕的。
他把那堆耳朵尾巴和工具搬到了生活艙外麵,準備在外麵安裝。
溫迎挽留:“外麵沒地方坐,就在生活艙吧,可以坐在沙發上。”
江與隨卻說“不用”。
溫迎提出跟他換一下,她到外麵等著,他也不同意,反而幫她拿來睡衣,讓她先洗個澡打發時間。
溫迎有點搞不明白他到底是覺得在她麵前脫衣服害羞,還是想給她一個驚喜。
江與隨大部分時間沒有主見,偶爾“擅作主張”,在某些方麵又分外執著。
算了。溫迎走進浴室,心想,反正江與隨的記憶是對她開放的,過幾天去虛擬世界一趟,就能探個究竟了。
生活艙裡的床原本很窄,為了適應溫迎的床墊,又新換了一張。
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,江與隨終於將自己改裝完工。
他站在床邊看了她片刻,俯下身,用新鮮出爐的狼耳朵輕輕蹭了她兩下。
沒想吵醒她,就隻是單純地想蹭,溫迎也的確沒有被吵醒,在他轉身的時候無意識地伸出手,攥住了他的尾巴。
江與隨的身體瞬間繃緊,像是有細密的電流沿著脊柱滾過。
他本想去把自己打理一下,再換套衣服,溫迎握住他尾巴的動作很是眷戀,像是舍不得他離開。
江與隨不再動彈了。
溫迎發覺自己手裡多了個軟乎乎的東西,還有點燙。
她睜開眼,就發現某人沉思的背影。
這張床有些矮,江與隨就坐在床邊的地毯上,低著頭,狼耳高高豎起,身後的尾巴呈現出彆扭的弧度,被她抓在手中,尾巴尖還一晃一晃的,很悠閒的樣子。
她捋了捋蓬鬆尾巴的毛發,江與隨轉過頭,手裡還拿著一本書。
是那本《重生之這個替身我不當了》,他都快要看到大結局了。
“好看嗎?”溫迎問。
“還不錯。”江與隨用三個字總結,沒評論彆的什麼,合上書本放到一旁。
他用一個更加彆扭的姿勢轉過身來,狼尾巴卻沒有收走,溫迎這才發現,他在現實中給自己定製的尾巴遠比在虛擬世界中的要長,也更加的蓬鬆柔軟。
“好看嗎?”輪到他說這句話。
溫迎笑著:“特彆特彆的好看。”
“所以我才會守在你床邊,想讓你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能看到我。”江與隨唇角勾起弧度,麵朝著她,微微低頭,這個動作充斥著強烈的邀請意味。
溫迎分彆摸了摸他的兩隻獸耳。
大概是新裝的緣故,他的耳朵摸起來有些燙,靠近耳根的皮膚也是燙的。
“疼不疼?”溫迎輕聲地問。
她似乎知道他非要出門給自己裝配件的原因了。
他不想她擔心害怕。
“不疼,我安裝的時候把痛覺係統關閉了。”江與隨說。
溫迎撫摸他的動作變得小心,江與隨輕笑一聲,情愉悅地湊過去親她。
“得到你的關心,我很開心,但是你可以摸得再重一點。”
溫迎搖搖頭,說“不要”,被江與隨咬著唇瓣追問,才講出自己不敢下手太重的原因:“我怕把你的耳朵摸掉了。”
江與隨喉間溢出低低的笑音,聽起來像是誘哄:“不會掉下來,它們已經成為我的一部分了,所以,摸重一點會更舒服。”
他說話的神情很是坦蕩,溫迎不知怎的,卻突然感到不自然,想撒開手。
江與隨把腦袋拱進她懷裡,壓著她不起來,語氣陡然失落:“為什麼又不摸了?是覺得不好看,手感不夠好,還是說比起犬類,你其實更喜歡貓……”
“摸摸摸,我摸還不行嗎?”溫迎用力揉他的發頂,把他的原裝耳朵和新裝狼耳都摸了個遍,順便將那句例行的表白重新聲明,“我隻喜歡你,最喜歡你了。”
“嗯。”那隻粘人的尾巴又纏上來,把她包圍得嚴實,江與隨的聲音不由自主變得飄飄然,“我愛你,溫迎,今晚可以用尾巴纏著你睡覺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