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曼麗見沈柏彥是認真的,摸了摸肚子,眼裡劃過一抹受傷。
她的丈夫明知道這個時候倒賣資本家的東西會出事,卻還是讓懷孕的她去冒險。
可見他壓根不在乎她和孩子的死活。
離婚的念頭一晃而過。
“柏彥,紡織廠的女工都是普通人,工資也就剛夠養家,是不會花重金買沈家舊物的。”
雖說沈家擺在明麵上的物件沒有很值錢,但也不是普通工薪階層會買的。
沈柏彥見張曼麗連問都不願意去問,語氣變得不耐煩。
“你先去問,萬一有人買呢?”
張曼麗為人老實,又順從慣了,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。
她急得手心都是汗,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麼可是,讓你去問你就去。”
沈思音看著蠢笨如豬的大哥,說道:“不能問,萬一有人既不想買,還嘴上不把門,怎麼辦?”
沈柏彥覺得有道理,隻好打消念頭。
“不能賣,留著也會被收繳,那就隻能上交了。”
沈建忠也是這麼想的。
既然沈家的資產留不住,那就讓它發揮最大的價值。
反正沈家值錢的東西被藏起來了,損失一點便宜貨無所謂。
“我去人民政府一趟,你們兄妹三人合計一下存款,趕緊去買些下放必備的東西。”
說完,他就一臉愁容地離開了。
沈思音見上交資產的事塵埃落定,狠狠鬆了一口氣。
“大哥二哥,我沒有工資,存款你們合計吧,我出去一趟。”
她去了城西機械廠的職工宿舍。
沒有直接進去找人,而是在宿舍門口的大樹下等著。
沒等一會,午休結束的工人陸陸續續往廠子裡走。
沈思音看到目標人物後,抬手揮了揮。
“春生,這裡。”
吳春生看到沈思音,眼裡浮現驚喜,快步跑了過去。
“音音,你什麼時候來的?怎麼不進去找我,外麵多熱啊。”
他是沈思音在高中時偷偷談的對象。
不僅家裡小有資產,他一個月也有八十多的工資。
沈思音原本打算在成年之後就和吳春生結婚。
如此一來,她既不用工作,也不用下鄉,兩全其美。
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,沈家出事了。
上輩子,她隨母改嫁後,覺得吳春生配不上她,立馬就和他斷了。
這輩子,她即將隨父下放,手裡卻沒錢沒票,打算從吳春生這裡撈一點。
大不了等她有錢了,十倍還他。
想到這,沈思音將吳春生拉到宿舍筒子樓的拐角處。
她努力擠出兩滴淚水,可憐又無措。
“春生,我家出事了,我不想連累你,我們分開吧。”
她將沈家被舉報,即將下放的事說了一下。
吳春生很喜歡沈思音,連三轉一響和高額彩禮都準備好了。
隻等她成年,領證辦婚禮。
他並沒有因沈家出事就退縮,心疼地替沈思音擦眼淚。
“音音,你彆怕,雖然國家對海外的問題比較敏感,但你家並沒有做危害國家利益的事,隻要公安調查清楚,就沒事了。”
沈思音當然明白這個道理,但她不想在下放的時候過得慘兮兮。
“春生,調查海外資金沒那麼容易,需要很多時間,而且我們家的確有遠親在海外,被下放是鐵板釘釘的事。資本家下放後會麵臨什麼,你應該知道,我怕是不能活著回京城了,你不要惦記我,重新找個人好好過日子吧。”
說話間,她狠狠擰了一把大腿。
眼淚無聲落下時,她傷心地轉身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