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承禮一走,顧老爺子就招呼沈思玥在他身旁坐下。
“玥玥,你覺得承禮怎麼樣?”
他早就知道裴家想要撮合裴承禮和沈思玥,卻沒有阻止。
因為裴承禮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。
長得好,性格好,工作好,前途也一片光明。
他之所以沒成婚,是因為工作環境封閉,還非常忙。
沈思玥在顧老爺子身旁落座,將馮嬸子給她的黃桃放在茶幾上。
“爺爺,承禮哥什麼都好,是我配不上他。而且我的身體太差了,至少得調養兩三年,才能要孩子。所以我打算二十歲之後,再考慮相親結婚的事。”
說完,她又加了一句。
“顧爺爺,據我所知,承禮哥從事的是保密工作,以後也不會轉業,而我不想為他犧牲自己的事業。”
她雖然不知道裴承禮是乾什麼工作的,但她知道和衛星相關。
這個工作大概率一乾就是一輩子。
所以,裴承禮隻適合找願意為他放棄一切的女人,或者一起工作的同事。
顧老爺子的觀念有些傳統,並沒有考慮沈思玥說的這些。
但他也不會讓沈思玥按照他的想法過日子。
“玥玥,過你想過的日子就好,爺爺不會乾涉你。”
***
次日。
沈思玥和方慧英天剛亮就起來了。
母女倆做好早飯,吃完後,拎著東西出門。
大院門口的公交車不能直達汽車站,得轉一趟車。
兩人抵達陳家村公社的時候,都快中午了。
方慧英看著坑坑窪窪的泥巴路,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了一起。
她看向小女兒,將探親證交給她。
“你進去問問,興國農場怎麼走?”
沈思玥剛要拒絕,就聽見了拖拉機的突突聲。
不用看,她都知道是陳衛東。
因為陳家村隻有他一人會開拖拉機。
她不想見害她上輩子出車禍而死的陳衛東,接過探親證。
看了眼興國農場所在的方向後,走進了熟悉的人民公社。
這個時間點,公社的職員基本都去乾活賺工分了。
隻有接線員和書記在。
公社入口靠門的位置,有一張辦公桌。
桌上有著整個公社唯一的電話。
接線員阮素玲守著電話,織著毛衣。
看到有人進來,她連忙抬頭。
沈思玥穿著軍綠色的短袖襯衣,藏青色的尼龍褲。
雖然很樸素,但她有張白皙的臉,一看就不是農村人。
阮素玲打量完沈思玥,問道:“你是誰?來公社有什麼事?”
沈思玥看著碎花尼龍襯衣,頭戴紅繩的阮素玲,一本正經地回答。
“我是來探親的,七月份下放到興國農場的張曼麗,她是我的大嫂,請問農場怎麼走?”
這關係有點繞口,阮素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。
她隻知道張曼麗是資本家沈家的人。
“你和沈家是什麼關係?為什麼要來探望他們?”
下放的資本家,人人避之不及。
主動跑來探親的人,怕是背景也不乾淨!
剛這麼想,她突然就捋順了張曼麗和“大嫂”之間的關係。
“你是沈思音的妹妹?沈家隨母改嫁的小女兒?”
沈思玥沒想到沈家的老底都掀了。
她坦然地點了點頭。
“是我,但我已經和沈家斷親了。我今天是來探望大嫂的,聽說她胎象不穩,有滑胎的風險,我是大夫,過來看看她。”
說完,她將手裡拎的中藥包提起來,給阮素玲看。
阮素玲聽完沈思玥的話,朝門外看了眼。
果然看到了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。
她知道這位資本家太太改嫁給了軍官首長,得罪不起。
“你等一下,我去叫書記。”
書記陳永忠坐在辦公室內,思考著第三生產大隊的副業問題。
公社名下總共有七個生產大隊,隻有第三生產大隊的副業一直提不起來。
拉低了整個公社的生產總值。
敲門聲響起,打斷了陳永忠的思考。
“請進。”
阮素玲推門而入,“書記,沈建忠那個改嫁的太太,帶著小女兒來探親了。”
陳永忠立刻起身出門,走到沈思玥的麵前。
“沈家有政治問題,你們想要探親,得有探親證才行。”
雖然他不想得罪攀上高枝的母女,但原則性問題,必須遵守。
沈思玥將探親證交給陳永忠。
陳永忠見是軍區開的證明,態度都變的恭敬了。
“有探親證就能探親,不過沈家有政治問題,家屬探親,必須公開。”
言外之意,探親的全程,都會有人監視。
沈思玥理解地點頭。
“明白,我現在能去農場了嗎?”
“等一下。”
陳永忠從阮素玲的辦公桌上拿了紙筆,寫了幾句話。
他將寫好的紙張遞給沈思玥。
“你到農場後,將這個給工作人員,不然你們進不去農場。”
紙上寫著讓農場的負責人,安排探親,全程監督。
沈思玥接過紙張,問道:“請問書記,農場在哪個方向?”
陳永忠抬手指向西邊,“你們沿著這條路往西走,遇到人就問,很容易找到。”
“好的,謝謝。”
沈思玥從公社出來的時候,拖拉機的突突聲已經聽不見了。
她看著一臉緊張的母親,嘲弄地勾起唇角。
“走吧,興國農場在西邊。”
說完,她就輕車熟路地往西走了。
方慧英連忙跟上,問道:“玥玥,你怎麼去了那麼久?”
沈思玥頭也沒回地嘲諷道:“你不是早就猜到探親下放的資本家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嗎?”
明明是怕被為難,才讓她去的,裝什麼!
方慧英尷尬地輕咳一聲,“他們都問你什麼了?”
“想知道的話,下次自己去。”
沈思玥說完,加快腳步朝農場走去。
從公社到農場,走路得二十分鐘左右。
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農作的村民,以及知青。
所有人都朝母女倆投來大量的目光,竊竊私語。
“這兩人一看就是城裡來的,誰家的親戚?”
“我在村裡三十多年,從沒見過這兩人,應該不是誰家親戚。”
“她們在往西走,這是去興國農場的方向。”
“那就是資本家的富親戚來探親了。”
“呸!萬惡的資本家,竟然還有人來探望,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。”
“……”
難聽的話越來越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