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要姐姐發話,馬世龍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猶豫。
現在讓自己跪下也是一樣,條件反射一樣的鬆開手中握著刀刃的刀,雙手撩開礙事的裙甲,撲通一聲就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。
麵對的方向是姐姐馬秀英,而不是皇帝朱元璋。
啪————!
緊接著又是狠狠一巴掌,扇在馬世龍另外半張臉上。
“卸甲。”
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的猶豫,馬世龍立刻伸手解開腰帶,解開係緊的甲繩,護腋,身甲,環臂鎧,裙甲……
一個不落,全都給卸下來。
可到鐵甲卸完,罩在鎖子甲就有些麻煩啊,這玩意僅憑馬世龍自己根本就脫不下來,更何況他現在還是跪著的。
馬秀英見狀抬手示意身後的一個小太監,上前幫幫他……
鐵甲加鎖子甲,加一塊足足有幾十斤,這些重量全都卸下來以後,馬世龍隻感覺渾身舒暢。
一陣涼意自四麵八方湧來,忍不住打個寒顫。
如此厚重還是雙重的鐵甲穿在身上,剛才又經曆一場拚殺,馬世龍早已是汗流浹背,內裡衣衫全都濕透了。
現在時節眼瞅著又快要入冬,沒了甲加上內裡濕透的衣衫。
這小風一吹,現在隻是有點涼,忍不住打個寒顫,再過一會可能一個不留意就得引出大毛病來。
也就是常言中說的卸甲風。
大明開國第一猛將鄭國公常遇春,就是因為這個差點喪命。
馬世龍身為百戰老將,自然是清楚這個,但卻絲毫不在乎,雙手撐在地上頭朝下繼續跪著,等著姐姐下一句話,如果一直不說話他就一直這麼跪著。
可他不在乎,有人在乎。
就在下一刻,馬世龍的身上就被披上一件外袍。
太監的外袍。
是馬秀英剛才派來幫他卸甲的那個小太監,他把自己的外袍脫了披在馬世龍的身上。
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做,在現在這個時候是多不長眼,給馬世龍披上外袍以後直接跪下五體投地。
渾身因為恐懼幾乎抖成篩子。
他進宮不過五年,因為做事伶俐長的白嫩順眼,才得被選中跟在皇後娘娘身邊做事。
五年時間他沒少受到皇後娘娘的恩惠,家裡十幾口一大家子也因這些恩惠,才吃飽穿暖的活下來。
跟在皇後娘娘身邊,小侯爺自然是見過很多次的。
雖是沙場悍將,但對他們這些連人都算不上的卑賤之人,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,有時沒事還經常問問家裡人嘮嘮家常。
前些日子家裡小弟傳過來信,已被小侯爺選入麾下親軍效死營,賞賜下四十畝田地。
四十畝田地!
家裡再也不會吃不飽!
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,皇上臉色陰沉憤怒異常,皇後娘娘對小侯爺又是接連不斷的兩巴掌,這時候為小侯爺披上一件外袍,絕對是死罪!
小侯爺因為身份功勞,時候最多一些責罰性命無礙,而他絕對十死無生……
小太監聰明伶俐知道這些,但他還是做了。
皇後娘娘和小侯爺的大恩他得還,卸甲風就算是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,他一條狗都不如的賤命,能為小侯爺擋一次可能的災禍值當!
這一切朱元璋都看在眼裡,如刀子般的眼神在馬世龍身上的外袍,還有小太監的身上劃過,但最終沒有說些什麼,繼續沉默的站在那裡看著。
隻是他身邊的白苟,看向小太監的眼神很是複雜。
太監是皇帝家奴…………
“把刀撿起來。”馬秀英張口繼續沉聲說。
這邊話音剛落,馬世龍就伸手準備把刀撿起。
馬秀英單手將刀接過來,直接壓在弟弟的肩膀上,鋒利的刀口劃開布葛,在肩膀上切開一個口子。
絲絲鮮血流淌而出,染紅了衣裳。
“你可知罪!”
“不知!”
馬世龍梗著脖子望向姐姐,又轉而看向旁邊的朱元璋,一雙眼睛瞪得溜圓,熊熊怒火燃燒。
“他憑什麼讓標兒,為一個妃子披麻戴孝!”
此話很是刺耳,但朱元璋聽著心中卻已沒有多大動靜,他現在更擔心的是馬秀英,是妹子聽到這番話會是什麼反應。
吸,呼,吸,呼——
馬秀英劇烈的呼吸,手中刀緩緩抬起。
“我再問你一句,你可知罪!”
“不知!”
噌——
“妹子!彆!彆!”
見馬秀英真的舉起了手中刀,朱元璋連忙上前阻止,並將刀奪了下來交給太監。
“消消氣,消消氣……”
粗糙的大手,在馬秀英背後輕撫,給她順氣安神。
緩了好一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