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廣孝這話挺有意思啊。
朱標聽完稍微想了一下,臉上立刻便露出笑容。
這第一句初聽著是奉承。
但是暗地裡的意思,卻是棋盤是他姚廣孝起的,棋子也是他落下的。
但是真正執棋的人卻是朱標。
他分得清自己的位置,自己的身份。
而第二句裡的鴻毛與泰山,又是兩種隱喻。
最簡單的就是兩者間的重量,姚廣孝敢拿胡惟庸做棋子,就說明他知道胡惟庸背地裡是什麼人。
所以他是鴻毛,趙好德是泰山,這棋局吹得動鴻毛,但絕動不了泰山。
而另外一種意思就是,他姚廣孝是鴻毛,朱標是泰山。
泰山看重的人,鴻毛怎敢放肆?
“這棋局要怎麼落子,是你的事情,孤不過問,也不想過問,孤隻知道孤舅舅就快回來了。”
朱標說著語氣凝重了些許,大明東宮太子的威嚴也彌漫開來。
姚廣孝應聲腦袋也更往下低了。
“這重開科舉,分設南北兩榜取士的主意,是孤舅舅提出來的。”
“舅舅不要此虛名,隆冬年節遠征殘元,前後行進近萬裡之遙,並為大明拓土開疆兩千餘裡。”
“孤不想在舅舅凱旋歸京之時,這出京前的主意,還沒有落定,沒有個開頭……”
重開科舉,分設南北兩榜取士的主意是侯爺提出來了?!
姚廣孝心中微微驚歎,接著連忙起身行禮,“殿下的意思小僧明白了。”
“侯爺凱旋歸京之時,若這棋局未見分曉……”
說著姚廣孝伸手指向自己的大好頭顱,“小僧自會給殿下,給侯爺一個交代!”
朱標看著他的動作,明白他是什麼意思。
若是不成提頭來見。
這和尚還真挺有意思,一個謀士居然用軍中的路數。
不過有這個態度就好,說明他有把握做好這件事,在舅舅回京以前,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。
這樣就夠了。
現在棒子打了,該給他顆甜棗嘗嘗了。
元廷崇尚佛教,更是花費眾多銀錢,造出許多珍貴佛家秘寶。
而大明打垮了元廷,占了這大好河山,這些佛家秘寶自然也就落到了大明手中。
姚廣孝表麵看就是個和尚,這些秘寶正好用來賞賜給他。
一件錦鑭袈裟,幾盒點心。
這幾件東西接到手裡,姚廣孝頓時便感激涕零,在他心裡這不僅僅隻是賞賜,還是大明太子朱標對他的肯定。
他終於有機會,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業。
做這大明朝的劉秉忠,在史書之上寫下他姚廣孝的名字!
千恩萬謝離開弘德殿。
朱標再次起身走到了屋外,陽光照在身上,依舊是那麼溫暖,那麼舒服,現在是真沒什麼事了。
走!
去找媳婦去!
而在在去找媳婦的路上,朱標腦子裡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。
從時間上計算,馬世龍此時應該已經在拔營回京的路上。
大軍開拔,行軍速度是非常慢的,更何況還是在凱旋而歸,在自己國土之上,速度那是緩慢。
馬世龍是耐不住那個性子的,慢悠悠像是老太太散步。
一定會率輕騎先行,找一個大軍必經之路上的繁華城鎮,微服私訪好好玩上幾天。
然後等大軍到了,再啟程去下一個城鎮。
以此往複。
那這樣的話,舅舅現在應該到哪了呢?
滄州?濟南?大名?
這幾個地方他都還沒有去過呢。
不過舅舅如果經過那裡,肯定會給自己帶些東西回來。
有點好奇,舅舅會帶些什麼回來?
………………
滄州。
經曆過元廷統治,農民起義,軍閥混戰,等等一係列天災人禍。
這偌大一座城市,早已不複史書中,描寫的那般繁華景象,居住生活在此的人口,尚不足巔峰時的十分之一。
但好歹,滄州也是大明北方諸省,數得著的幾座大城市。
緊鄰京杭大運河,往來的商賈,加上朝廷的補助,勉強還是能湊出了一些煙火氣,不至於那麼難堪。
馬世龍身著常服布衣,身後跟著朱樉三兄弟和沐英。
距離他們不遠,馬勇帶著一眾勳貴子弟,遠遠的吊在他們後麵,每個人的肩膀上,都還背著一個包袱。
鼓鼓囊囊,看著重量就不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