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選擇中。
王毫最終選擇了自己體麵。
散儘家財,隻留十畝田地,兩間房屋。
另外還有一份辭官文書,明天會由快馬送至京城。
這份體麵馬世龍同意了,於是王毫褪去了官袍官帽,恭恭敬敬的對著馬世龍,和朱樉行了跪拜大禮。
起身離開了滄州府衙。
從現在開始,他不再是滄州知州,也是受苦受難的百姓了。
看著他離開,朱棡心中感覺很不舒服。
他自幼便有名師大儒教導。
先生經常會以史為例,教導他許多道理,所以他十分清楚一個庸官,究竟能造成多大的危害!
一將無能,害死三軍!
用在庸官身上,無比的恰當,甚至隨著官位的升高,還會有些不足。
可以說現如今的滄州。
城中百姓不過萬餘,吃不飽穿不暖,還有這慘絕人寰的采生折割,他王毫至少有一半的責任!
僅是散儘家財,辭官不做,一切就算是完了?!
數萬百姓,數年來的受到的困苦,不知多少的孩童受儘折磨,活著的生不如死,死後被野狗啃食!
他庸碌不作為,所導致的一切。
就這樣清了?!
越想越是憤慨,年輕氣盛的朱棡上前一步,“舅舅,就這麼饒過他?”
“憑什麼?!”
“老三!”
朱樉見狀連忙出聲勸阻,舅舅這麼做肯定有他的考量!
馬世龍麵色如常,扭頭和朱棡對視,“誰說我要饒過他的?”
“那他……”
朱棡指著王毫的背影。
馬世龍倚靠在椅背上,雙手抱胸,“我問你,我是誰?”
“靖遠侯,我們的舅舅。”朱棡老實回答,但神情中有些不耐。
倒是朱樉聽著這些話,若有所思的看向京城的方向。
“所以啊,我一個軍侯,一個外戚國舅,能有什麼權力,隨意處置他人?”
馬世龍說完站起身拍了拍外甥朱棡的肩膀。
王毫肯定是逃不掉的。
最後的結果,肯定不會比其他人要好。
他抓其他的官,是為了人證和物證,挖出更多的人。
而放過王毫,說給他一個體麵,是因為他王毫的老家不在滄州,他馬世龍沒有辦法抄家滅族!
所以倒不如先放了他,順便給出一個訊號。
他馬世龍不會趕儘殺絕,讓背後的那些人放鬆一點警惕,彆想著用辦法魚死網破。
或者消滅人證,處理物證……
慢慢走到門外,馬世龍在心裡大概算了一下時間。
從剛才抓到楚奎到現在。
估摸著有一個時辰,應該已經讓人伺候的差不多,該張嘴說話了。
滄州城毗鄰京杭運河,可以說是占足了地利。
向北稍微邁邁腳,便可抵達北平府,大明對元廷的最前線。
而向南更是四通八達,順著水道就能抵達,大明南方諸省大部分地區。
況且從種種跡象來看。
這個楚奎很是大方,銀錢大把大把的砸。
短短兩年時間,除了王毫以外,其他所有的官員,全都被他拉下了馬。
耗費這麼大筆的銀錢,他會隻做采生折割的買賣?
還不夠賠的呢。
如果換成他是楚奎,這采生折割的買賣,一定是所有生意中,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丁點。
大的,掙得多的,還在後麵。
踏,踏,踏……
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。
來了!
馬世龍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,果然見馬勇手中拿著幾張寫滿字的紙張,朝著他這邊快步走來。
“侯爺,都問出來了!”
剛走到馬世龍身前,馬勇當即便躬身行禮,並把紙張遞過去。
哎。
當時初見這奎爺時,他表現的還挺夠硬。
被兩名親兵押著,還敢和馬世龍侃侃而談,似乎一點也不怕自己被抓,更不怕什麼大明律法。
本來還以為會是個大活,遇到一個真正的硬漢子。
能好好的過過癮。
沒成想,才不到一個時辰,玩了不過三四個花樣。
他就什麼都招了。
真是掃興,什麼狗屁硬漢子!
馬世龍接過紙張攤開細看。
果然不出他所料,這楚奎的生意不僅僅隻是采生折割。
從滄州各地拐來的孩子。
模樣好,聰明伶俐的,全都裝上船送到南方諸省販賣。
瘦馬,孌童,太監,仆役……
去的時候裝滿了人,回來的時候船也不能空著。
鹽,茶,鐵……
什麼利潤大,什麼值錢,什麼好賣,船上就裝什麼!
反正從這往北再走幾步路,這些就算再翻上個幾倍,都能賣得出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