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,喬錦錦和喬鯉鯉聽了,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。
可李玉琴,卻在抬頭的瞬間,精準地捕捉到了丈夫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黯然。
她的心,猛地往下一沉。
不對勁,他有心事。
那抹笑容,根本沒進到眼底裡去。
不過,她什麼也沒說,隻是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,繼續低頭忙活手裡的事。
“小姑娘,你這錢還沒收呢!”
被喬鯉鯉晾在一邊的顧客,哭笑不得地提醒道。
喬鯉鯉這才“啊”了一聲,吐了吐舌頭,連忙跑回去收錢找零,嘴裡還振振有詞:“都怪我爸,長得太帥了,害我分心!”
惹得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。
有了喬明遠的加入,收攤的速度快了許多。
等到回家後,李玉琴和喬錦錦默契地鑽進了廚房準備晚飯。
喬明遠也想跟進去幫忙,高大的身子剛擠進窄小的廚房門,就被李玉琴給推了出來。
“行了,你上了一天班,累了,去客廳歇著,陪鯉鯉說說話。”
她的語氣不容置喙,帶著幾分命令,又帶著幾分心疼。
喬明遠看著她,張了張嘴,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,乖乖地退了出去。
晚飯很快就做好了。
飯桌上,喬鯉鯉依舊是那個氣氛擔當,講著學校裡的趣事,逗得一家人笑個不停。
喬明遠也一直帶著笑,隻是李玉琴知道,那笑容底下,壓著東西。
吃完飯,喬明遠主動收拾了碗筷,去了廚房。
李玉琴則拿著抹布,跟進去收拾灶台。
廚房裡,水聲嘩嘩作響。
李玉琴擦著灶台,背對著喬明遠,聲音壓得低低的,仿佛隻是隨口一問。
“今天在郵局裡,是不是……上得不開心?”
喬明遠洗碗的動作,頓了一下。
他下意識地就想反駁,立刻掛上了一貫溫和的笑容。
“沒有啊,怎麼會?都挺好的,同事們……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李玉琴打斷了。
李玉琴轉過身,將手裡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放,一雙清亮透徹的眼睛,就那麼直直地看著他。
她的眼神裡沒有責備,隻有洞悉一切的了然。
“喬明遠。”
她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,語氣平靜,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你要騙我呀?”
喬明遠渾身一僵。
他看著妻子那雙清淩淩的眼睛,仿佛能看穿他心底所有的偽裝。
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,那些準備好的、輕鬆的托詞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。
他垂下眼眸,像是打了敗仗的士兵,聲音低沉沙啞。
“郵局裡給我安排了個師傅,姓孫。”
“今天我有什麼不懂的去問他,他總是愛答不理的。”
喬明遠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:“就讓我自己……去看看彆人是怎麼做的。”
說到這裡,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那抹笑容比哭還難看:“他還說,他們這裡是文職工作,斯斯文文的,跟我們這些……在部隊裡打打殺殺的不一樣。”
這話一出口,廚房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。
喬明遠的手,在身側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,手背上青筋畢露。
“嘴上說著,最尊重我們這些退伍軍人。”
“可那態度……嘖。”
他煩躁地咂了下嘴,說不下去了。
李玉琴的臉色,瞬間就沉了下來。
“啪”的一聲,她把手裡的抹布重重地摔回了灶台上,發出的聲響讓喬明遠都嚇了一跳。
“他什麼意思?”
李玉琴的聲音裡,已經帶上了壓不住的火氣,像是一簇即將燎原的火苗:“看不起人是嗎?!”
她很少這樣動怒,尤其是對著喬明遠。
可這一刻,她隻覺得一股邪火從心底直衝天靈蓋!
她的男人,在戰場上是保家衛國的英雄,流血流汗,九死一生才換來這一身功勳!
憑什麼到了地方,要被一個動動嘴皮子的人這樣陰陽怪氣地擠兌?!
喬明遠見她真生氣了,那股子護犢子的架勢,讓他心裡一暖,又連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。
“你彆氣,你彆氣,我也不是想用這種惡意去揣測彆人。”
他反倒過來安慰她。
“一開始,我還以為他是想磨練磨練我,給我個下馬威。”
“可這一天下來,我這心裡頭,就是不得勁兒。”
他歎了口氣,反手握住妻子的手,用自己粗糙的掌心包裹住她的,輕輕拍了拍,像是在安撫一隻炸了毛的貓。
“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的,怕影響你心情,你看你這鹵菜生意做得多好。”
李玉琴深吸一口氣,把火氣強行壓了下去,反手回握住他寬厚的大手。
那上麵全是常年握槍留下的老繭,是她的驕傲,也是她的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