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下的江邊,一片廢棄的碼頭。
車,停了下來。
這裡沒有城市的霓虹,隻有一盞孤零零的路燈,將清冷的光投射在一輛黑色的轎車上。
鄧文君站在車旁。
他已經等了半個小時。江風吹亂了他的頭發,也吹得他心神不寧。
家族裡,那些長輩的話,還在他耳邊回響。
“那是瘋子!”
“白家就是前車之鑒,我們鄧家憑什麼去賭?”
“文君,你太年輕了,不懂得敬畏。”
敬畏?
鄧文君的腦海裡,浮現出靜園拍賣會上,蘇俊那平靜的可怕的樣子。
那不是敬畏可以形容的。
那是恐懼。
車門打開,蘇俊從車上走了下來。
他甚至沒有整理一下被風吹動的衣角,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。
“蘇先生。”鄧文君快步上前,姿態放得很低。
蘇俊沒有應聲,他走向江邊,看著漆黑的江麵。
江水拍打著廢棄的石階,發出單調的聲響。
“我以為你會去慶祝。”鄧文君試圖找一個輕鬆的話題。
“慶祝?”蘇俊反問,沒有回頭,“慶祝什麼?慶祝一盤開胃菜,終於上桌了?”
鄧文君的喉嚨有些發乾。
他知道,自己必須拿出所有的誠意。
“蘇先生,我代表鄧家而來。”他深吸一口氣,讓自己的語速儘量平穩,“靜園一事,讓我們看清了局勢。鄧家,願意與新蘇氏……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。”
蘇俊依舊看著江麵,仿佛對他的話毫無興趣。
鄧文君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:“我們願意開放鄧家所有的核心技術渠道,並且……我們願意出資,支持新蘇氏的建立與擴張。鄧家,想成為新蘇氏最堅定的盟友。”
他說完了。
這是他能拿出的,最大的籌碼。
這是鄧家幾代人的積累,也是他鄧文君押上的全部前途。
江風,似乎更冷了。
過了許久,蘇俊才終於開口。
“鄧家的錢,我看不上。”
一句話,讓鄧文君如墜冰窟。
他預想過蘇俊的矜持,預想過他的討價還價,卻唯獨沒有預想過這種……不加掩飾的蔑視。
“至於技術,”蘇俊終於轉過身,走向他,“你們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,在我這裡,一文不值。”
鄧文君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
這不是談判。
這是羞辱。
“蘇先生!”他的聲音不受控製地拔高,“這不是錢的問題!這是態度!是鄧家願意站在你身後的態度!”
“態度?”蘇俊走到他麵前,停下腳步,“我看到的,不是態度,是投機。”
“你們看到白家要倒了,就想過來分一杯羹。等哪天我蘇俊遇到麻煩,你們是不是也會像牆頭的草一樣,立刻倒向另一邊?”
他的話,像一把刀,精準地剖開了鄧文君,也剖開了鄧家那些長輩們最不堪的心思。
鄧文君的身體微微顫抖。
他無法反駁。
因為蘇俊說的,就是事實。
“在你們眼裡,這隻是一場商業投資。”蘇俊繼續說,“有風險,但收益巨大。所以你們賭了。”
“可惜,你們賭錯了。”
“我蘇俊要的,不是賭徒。”
鄧文君徹底亂了。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醜,所有自以為是的算計,在對方麵前都顯得那麼可笑。
“不……不是這樣的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幾乎語無倫次。
“我爺爺……我爺爺他不是這麼說的!”鄧文君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,大聲喊了出來。
蘇俊沒有說話,隻是看著他。
“我爺爺說,跟在你身邊,要麼一步登天,要麼粉身碎骨!沒有第三條路!”
“家族裡,九成的長輩都反對!他們怕!他們怕鄧家會變成第二個白家!他們罵我是家族的罪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