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郊的火光尚未熄滅,消息已如病毒般在京都的神經中樞裡引爆。
劉家大宅燈火通明,氣氛卻比任何一個黑夜都要壓抑。家主劉啟山摔碎了第三個古董茶杯,滾燙的茶水和瓷器碎片濺得到處都是。無人敢上前收拾。對外宣稱的“實驗事故”,在內部通訊頻道裡,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星耀會最高指令:劉家失職,權限降級。一周內,交出事故報告和……“遺產”。
劉啟山看著加密終端上的猩紅文字,胸口劇烈起伏。斥責是假,趁火打劫是真。那份“遺產”,才是星耀會真正的目標。
這一切,蘇俊一無所知。
他再次恢複意識時,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種陌生的潔淨。空氣裡沒有金屬和硝煙的味道,隻有淡淡的消毒劑氣息。肋骨的劇痛提醒他,那場爆炸並非噩夢。
他躺在一張床上,身上換了乾淨的衣物,傷口被妥善處理過。房間是純白色的,除了醫療設備安靜運作的微光,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。
“醒了?”
沈霞推門進來,手裡端著一個托盤。她也換了一身衣服,黑色的作戰服,襯得她那張臉愈發冷冽。她臉上洗去了煙灰,但那份疲憊卻刻進了骨子裡。
“這是哪裡?”蘇俊試圖坐起來,卻被一陣劇痛按了回去。
“我家。”沈霞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,“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。”
“絕對?”蘇俊的質問脫口而出,“這個詞在我們的世界裡不存在。”
“那就‘相對’安全。”沈霞沒有和他爭辯,她拿起一支注射器,熟練地抽取消炎藥劑,“彆動,你的肋骨斷了三根,內臟有輕微破損。作戰服的凝膠保住了你的命,但衝擊波還是讓你受了重傷。”
她掀開蘇俊的衣物,將針頭刺入他的手臂。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遍全身。
“京都已經炸了鍋。”沈霞一邊處理,一邊用平鋪直敘的語調說著駭人的消息,“劉家聲稱是反應堆意外,封鎖了整個區域。星耀會震怒,正在向劉家施壓。”
“他們要的不是真相。”蘇俊說。
“他們要的是你父親留下的東西。”沈霞接話,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,“還有你。活的或者死的。”
蘇俊沒有回應。他想起了阿裡斯最後的嘶吼。外麵的世界沒有你的容身之處。原來那不是恐嚇,而是陳述一個事實。
“你為什麼要幫我到這個地步?”他問出了從逃離實驗室開始就盤旋在心底的疑問,“這已經超出了我們之前的交易範疇。你會把沈家也拖下水。”
“第一,我討厭劉家。第二,”沈霞放下注射器,拿起一旁的平板電腦,點開一則新聞,“看看這個。”
屏幕上是京都官方媒體的簡報。標題是《京郊能源實驗室事故調查啟動,初步判定為設備老化》。下麵配了一張模糊的遠景照片,那片區域被劃為禁區,升騰著稀薄的煙霧。
“設備老化?”蘇俊幾乎要笑出聲,“他們把星係裡最頂尖的實驗室說成了一個快報廢的垃圾場。”
“這不是重點。”沈霞劃動屏幕,調出另一份文件,那是一份內部傷亡名單,大部分名字後麵都標注著“失蹤”,“重點是,阿裡斯被列為頭號嫌疑人。一個畏罪自爆的瘋子。”
蘇俊沉默了。他毀掉了實驗室,卻也親手為劉家遞上了一塊完美的遮羞布。阿裡斯成了替罪羊,而真正的罪惡,被那場爆炸的白光掩蓋得一乾二淨。
“你還不明白嗎?蘇俊。”沈霞的語氣第一次透出些許焦躁,“這不是你和一個叫阿裡斯的瘋子的私人恩怨。你炸掉的,是星耀會最重要的一個‘巢穴’。現在,所有人都想知道,你從那個巢穴裡帶出了什麼。”
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點。
塔爾塔羅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