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俊放下手環,屏幕上的兩個字熄滅。
對於沈霞的警告,他沒有多餘的情緒。魏子航和李東升,這兩個名字在他腦中隻占據了不到一秒的儲存空間,便被歸類為“低優先級潛在乾擾”,隨即存檔。比起這個,他更在意的是沈霞發送信息所使用的加密頻道。這個頻道並非軍用或官方製式,而是某種灰色地帶的產物,隱秘且高效。
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,卻能輕易接觸到這種東西。沈家,比想象中要複雜。
“先生。”祁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,敲門聲節製而規律,三下,不多不少。“有位訪客,指名要見您。他說,他叫劉振。”
劉振。
京城劉家的現任家主,劉浩的父親。
這個名字的出現,讓蘇俊剛剛歸於平靜的思緒,再次浮起一層漣漪。劉家,是京城真正的龐然大物之一,行事向來低調,但根基極深。在這個時間點,劉家的掌舵人親自登門,絕非尋常拜訪。
“讓他進來。”蘇俊的聲音沒有起伏。
幾分鐘後,一個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走進了房間。他穿著一身熨燙妥帖的深色中山裝,沒有攜帶任何隨從。他的麵容與劉浩有幾分相似,但歲月沉澱下的威嚴與內斂,是那個年輕人遠不能及的。他不是來炫耀權力,而是將所有鋒芒都收斂了起來,隻剩下一種純粹的、沉重的目的性。
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。懂得在何時彎腰。
“蘇先生。”劉振的開場白簡潔有力,他微微欠身,這是一個平等的,甚至帶著一絲請求意味的姿態。“冒昧深夜來訪,事出緊急,還望海涵。”
蘇俊沒有請他坐,也沒有客套。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對方,等待下文。在這種無聲的對峙中,每一秒都是一次施壓。
劉振沒有被這種沉默影響。他似乎早已預料到蘇俊的性格。“我為家父而來。劉家老爺子,病危。”
“京城名醫彙聚,應該不缺我一個。”蘇俊淡淡地回應。
“所有人都束手無策。”劉振的語速不快,但每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力氣,“他們能診斷出所有的症狀,卻找不到病因。生命體征正在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衰退。這不像生病,更像……一種精準的抹除。”
“抹除”這個詞,讓蘇俊的數據庫裡某個被標記的條目亮了一下。
“我不是醫生。”蘇俊重複了他一貫的托詞。
“但在京都實驗室裡,您救了不止一個人。”劉振終於拋出了他的底牌,“我們知道,那不是普通的急救。那種手法,不屬於任何已知的醫療體係。”
蘇俊沒有回應。他的沉默就是默認。
劉家能查到實驗室的內情,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。那次事件的保密級彆極高,事後所有痕跡都被強力抹去。劉家的情報能力,顯然觸及到了那個層麵。
“蘇先生。”劉振的語氣變得懇切,“我今天來,不是以劉家家主的身份,而是以一個兒子的身份,請求您出手。隻要您願意走一趟,無論結果如何,劉家都將奉上讓您滿意的酬勞。”
“比如?”
“現金,資產,您開個價。”劉振說得斬釘截鐵,“或者,劉家在京城的所有資源,隻要您需要,隨時可以調用。”
蘇俊扯動了一下嘴角,那算不上一個笑。“我對這些不感興趣。”
劉振的呼吸停滯了一瞬。他來之前做過無數種預案,想過蘇俊會獅子大開口,想過他會提出苛刻的政治條件,唯獨沒想過,他會如此乾脆地拒絕所有世俗的價碼。
他緊緊盯著蘇俊,試圖從那張年輕卻毫無波瀾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。但他失敗了。那裡什麼都沒有,像一口深井,吞噬掉所有探尋。
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劉振的額頭滲出了細微的汗珠。他背後的劉家可以呼風喚雨,但在此刻,在這間小小的靜園客房裡,他所有的權勢、地位、財富,都成了無用的擺設。
“酬勞,也可以是彆的東西。”良久,劉振艱澀的開口,他做出了最後的賭博,“比如……情報。”
蘇俊終於抬起了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