靜園的車道上,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。
越野車一個甩尾,蠻橫地停在主樓門前。車門被猛地推開,蘇俊的身影裹脅著一陣寒風衝了出來。
醫療室的門沒關。
濃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雜在一起,撲麵而來。
劉浩躺在白色的醫療床上,渾身插滿了管子,臉上罩著氧氣麵罩,胸口微弱地起伏著。床邊的儀器屏幕上,幾條曲線在危險的邊緣掙紮跳動。
“情況。”蘇俊的嗓音嘶啞,像兩塊生鏽的鐵在摩擦。
穿著白大褂的醫生,是靜園的專職醫師,代號“白鴿”。他沒有抬頭,手指飛快地在操作台上調整著參數。
“肺部嚴重挫傷,多處肋骨骨折,其中一根斷骨距離心臟隻有三毫米。內臟大麵積出血。最麻煩的是經脈,被一股暴虐的內勁震得寸寸碎裂。能活著,是奇跡。”
“青龍呢?”
白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。“他把所有生機都給了劉浩。我們去的時候,身體已經冷了。”
蘇俊沒有說話。
醫療室裡的空氣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。儀器的滴滴聲,成了唯一的聲響,每一聲都像是在為亡者倒數。
“能救活嗎?”蘇俊問的是劉浩。
“用藥吊著一口氣。但經脈儘毀,就算醒過來,也是個廢人。”白鴿終於抬起頭,他的表情是一種職業性的冷靜,不帶任何情緒,“從醫學角度,他的生命體征暫時穩住了。從‘我們’的角度,他已經死了。”
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隊員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,他叫阿武,是蘇俊的副手。他遞過來一個加密的戰術平板。
“隊長,劉家的現場勘查報告。”
蘇俊接過平板,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。
第一張照片,是劉家正廳的全景。血,到處都是血。暗紅色的液體浸透了名貴的地毯,潑灑在牆壁和梁柱上,仿佛一幅出自地獄的抽象畫。屍體橫七豎八,沒有一具是完整的。
蘇俊的手指滑動著,一張張翻過。
劉家家主,劉雄,那個前幾天還和他密談的老人,被人擰斷了脖子,死不瞑目。
劉家的護衛,那些退役的特種兵,每一個都死狀淒慘,顯然在絕對的力量麵前,他們引以為傲的格鬥術隻是個笑話。
蘇俊的呼吸沒有變化,但阿武和白鴿卻感覺整個醫療室的溫度驟降了幾度。
“是我讓他們和議會搭上線的。”蘇俊的聲音很平,平得可怕,“我讓他們傳遞消息,我讓他們做誘餌。”
他不是在解釋,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
一個用劉家滿門性命寫下的事實。
爺爺的仇,還壓在心口,沉甸甸的,幾乎讓他喘不過氣。現在,這筆血債又添上了濃重的一筆。
因他而起,因他而滅。
“這不是你的錯,隊長。”阿武低聲說,“沒人能預料到對方會這麼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蘇俊打斷他。
錯不錯的,還有意義嗎?人已經死了。
他的指尖停在最後一張照片上。
照片的背景是劉家正廳那麵沾滿血汙的主牆。牆壁中央,有人用血畫了一個標記。
一個扭曲的、如同五指惡鬼之爪的圖騰。
張揚,霸道,充滿了蔑視。
看到那個標記的瞬間,蘇俊的身體僵住了。
不是因為它的詭異,而是因為它的熟悉。
這個標記,他見過。
在他爺爺蘇戰的絕密檔案裡。那個塵封了十幾年,被列為最高機密的懸案。當年,蘇戰就是在追查一個擁有類似標記的神秘組織時,意外身亡的。
線索,到他那裡就斷了。
現在,它又出現了。
原來是他們。
原來,一直都是他們。
一股灼熱的、毀滅性的怒火,從蘇俊的胸腔最深處轟然炸開,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不是憤怒,是焚天的狂怒。
“凶手有線索嗎?”阿武還在恪儘職守地彙報,“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現代科技的痕跡,沒有指紋,沒有dna,甚至連腳印的深淺都一模一樣,無法判斷體重。這是古武者的作風,而且是頂尖的古武者。”
“我知道是誰。”蘇俊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