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,濃得化不開。
蘇俊走出醫院,消毒水的味道被冰冷的空氣衝散。他沒有回頭,身後病房裡的哭聲、血腥味,以及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,都像上一個世紀的舊事,被他關在了門後。
一輛黑色的轎車,無聲地滑到他麵前。
車門打開,蘇俊坐了進去。
“去哪?”司機問。
“九幽門總壇。”
車子彙入城市的車流,窗外的霓虹光怪陸離,在他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駁。蘇俊沒有任何反應,那片關於身世的焦土之上,長不出任何情緒。
九幽門總壇坐落在市郊的一座莊園裡。曾經戒備森嚴,如今門戶大開。空氣中彌漫著血與塵土混合的腥氣,戰鬥的痕跡尚未完全抹去。
蘇俊的人正在最後的清場。
他下車,兩個人影立刻迎了上來。
“少主。”墨璿開口,她穿著一身黑色勁裝,乾練利落。旁邊的星瞳則顯得有些心神不寧。
“情況如何?”蘇俊問。
“核心人員全部肅清,外圍弟子已經遣散。我們在九幽門主的臥室裡,發現了一間密室。”墨璿的語速很快,沒有一句廢話。
“帶我去。”
穿過狼藉的庭院,走過幾條幽暗的回廊,三人來到九幽門主的主臥。墨璿走到一麵巨大的書架前,在一個不起眼的雕花上輕輕一按。
“哢噠。”
書架向一側滑開,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漆黑入口。
密室不大,陳設簡單,隻有一張金屬桌,一把椅子。桌子上,擺放著一個奇怪的裝置。它通體漆黑,材質非金非石,表麵布滿了奇異的紋路,正中有一塊暗紅色的晶體。
“這是什麼?”蘇俊走上前。
“一個通訊器。”墨璿回答,“結構很古怪,我們現有的技術無法完全解析。但是,我們從核心晶體裡,提取到了一部分殘留的信息碎片。”
“說了什麼?”
“不是語言,更像是一個……烙印。一個名字。”墨璿頓了頓,似乎在斟酌用詞,“源初議會。”
“源初議會?”蘇俊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組。他從未聽說過這個組織。
“是的。”墨璿繼續解釋,“從通訊方式判斷,這是單向的。對方可以隨時向九幽門主傳遞信息,但九幽門主無法主動聯係他們。更準確地說,他沒有權限,隻能被動接收。像……主人對仆人下達指令。”
蘇俊沒有說話,他伸出手,觸碰那個冰冷的通訊器。
就在這時,一直沉默的星瞳身體忽然一顫,臉色變得有些蒼白。
“怎麼了?”蘇俊問她。
“不對勁……”星瞳的呼吸有些急促,“有東西……在看著我們。”
墨璿立刻警惕起來:“不可能。這裡所有的監控和信號都已經被我們切斷並屏蔽了。”
“不是信號!”星瞳的反應很激烈,“是一種感覺!從很遠,很遠的地方投過來的……一道視線。冰冷,漠然,不帶任何感情。”
她抱著手臂,像是要抵禦某種無形的寒意。“我們就好像……玻璃缸裡的魚,而那個東西,正趴在玻璃外麵,饒有興致地觀察。”
密室裡的空氣,仿佛瞬間凝固了。
一個隻存在於信息碎片裡的“源初議會”,突然之間,變得無比真實,無比接近。
蘇俊緩緩收回了手。
他的大腦,那片死寂的焦土,第一次有了新的動靜。
九幽門。
源初議會。
單向的命令。
一場遲來的複仇。
以及……一道來自遙遠彼方的窺探。
無數線索,在他混亂的思緒中,被強行串聯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