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據流在瀑布般衝刷。
一間被絕對寂靜包裹的純白房間裡,隻有中央處理器散熱時發出的低沉嗡鳴。這裡是龍夏殿的心臟,是蘇俊的另一間議事廳。
牆壁即屏幕,上麵滾動的字符和星圖,比任何語言都更複雜,也更致命。
一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年輕人正懸浮在房間中央,他的身體被無數淡藍色的數據線連接,十指在虛空中飛速敲擊,每一次動作都帶起一串殘影。
他叫祁安,龍夏殿的“尋路者”。
“還是不行。”祁安的聲音通過內置通訊器傳出,帶著一絲電流的雜音和極度的疲憊,“‘九幽門’的信號殘留太微弱,星瞳的感知又被強力場扭曲。‘搖籃’的入口信息……就像是在一千個一模一樣的沙堆裡,找一粒特定的沙子。”
墨璿站在蘇俊身後,眉頭緊鎖。距離殿主放出那個瘋狂的誘餌,已經過去十二個小時了。
十二個小時,整個龍夏殿像一根被拉到極致的弓弦,安靜得可怕。可那隻該死的耗子,卻遲遲沒有動靜。
“殿主,會不會……”墨璿開口,又停住。
會不會是他們高估了那個“方法”對議會的吸引力?或者,那個內鬼,比他們想象的更能沉得住氣?
蘇俊沒有回應。他隻是站在那裡,像一座沉默的雕塑,任由祁安麵前那片星海的光芒在他身上明滅。
這時,通訊請求的提示音響起,是加密線路。
墨璿接通,霍山那張怒氣衝衝的臉立刻出現在一麵牆壁上。
“蘇俊!你的老鼠抓到了嗎?”他幾乎是吼出來的,“我們還要像這樣縮著頭等到什麼時候?外麵那些附庸勢力已經開始動搖了!”
蘇俊緩緩側過頭,看著全息投影裡的火山。
“我的局,不需要催促。”
“可這算什麼局?”霍山一拳砸在自己麵前的桌子上,發出沉悶的響聲,“把我們所有人都關起來,然後散布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?這期間,議會可能已經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了!”
“他們會的。”蘇俊的回答平靜無波,“但至少,我們知道刀從哪個方向來。”
不等霍山再說什麼,另一側的牆壁也亮了起來,是雲老。
“殿主,”雲老的聲音透著一股深深的憂慮,“人心惶惶。下麵的人都在猜,五位元老裡,到底誰是叛徒。這種猜忌,比議會的進攻更可怕。”
“那就讓他們猜。”蘇俊說,“我需要這種猜忌。它會變成壓力,讓那隻藏得最深的老鼠,也感到窒息。”
“如果他不在我們中間呢?”雲老追問,“如果他藏在更深的地方?”
“他一定在。”蘇俊打斷了他,“能接觸到我們撤退路線和人員名單的,隻有你們。或者,我。”
這句話讓兩位元老同時沉默。
蘇俊繼續道:“管好你們的人。彆讓我的獵物,從你們的防區溜了。”
說完,他單方麵切斷了通訊。兩麵牆壁恢複成滾動的星圖。
“殿主,您這樣會把他們逼反的。”墨璿低聲道。
“我就是要逼他們。”蘇俊的回答冷酷,“把他們逼到極限,他們才會把各自的底牌都亮出來。內鬼的,還有……忠誠的。”
他重新將注意力投向房間中央。
“祁安,還要多久?”
“不知道!”祁安的情緒有些失控,“殿主,運算量已經超過峰值百分之三百!‘星核’的溫度快到臨界點了!再這樣下去,它會熔毀!”
“那就讓它熔毀。”蘇俊的命令不帶任何情感,“在它變成一灘廢鐵之前,我要那個坐標。”
這句話,讓祁安和墨璿都感到了徹骨的寒意。
“星核”是龍夏殿的超級計算機,是他們所有技術的核心。用它做一次性的消耗品,隻為換一個不確定的坐標?
“瘋子……”祁安低聲咒罵了一句,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更快了。
他閉上雙眼,切斷了視覺連接,將自己全部的感知和精神力都灌注進了數據洪流之中。
“切換超載模式!導入‘九幽’殘餘信標!”
“力場模型反向推演開始!星瞳感知數據強製對齊!”
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
祁安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,他的鼻腔裡滲出鮮血,滴落在純白的研究服上。
房間的嗡鳴聲陡然拔高,變得尖銳刺耳。牆壁上的數據流開始崩潰,亂碼像病毒一樣蔓延。
【警告!中央處理器溫度超過臨界值!】
【警告!生命維持係統出現波動!】
【警告!核心……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