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香嫋嫋。
慕容家的宗祠,比皇宮內院還要森嚴。
黃花梨木製成的長案上,鋪著上好的宣紙。一個身著黑色暗紋錦袍的男人,正懸腕提筆。
他便是慕容家當代家主,慕容梟。
他的動作不疾不徐,每一個筆畫都蘊含著一種掌控一切的韻律。
一個老者侍立在旁,身形佝僂,氣息卻淵停嶽峙。他是慕容家的總管,權伯。
“家主。”權伯的聲音沙啞,卻很平穩。
慕容梟沒有應聲,筆尖在紙上遊走,一個“殺”字即將成型,隻差最後一捺。
“絕少爺那邊,出事了。”
慕容梟的筆勢沒有絲毫停頓。
“影衛折了兩個。”
最後一捺,力透紙背。
“絕少爺,在任務中,報上了自己的名號。”
“嗤啦——”
宣紙應聲而裂。那一捺,如同一柄利刃,劃破了紙張,也劃破了這滿室的靜謐。
慕容梟將筆擱在筆洗上,沒有去看那副被毀掉的字。
“蘇俊做的?”
“是。祁安與墨璿也在場。絕少爺的幽冥指未能一擊製敵,反被蘇俊抓住機會,雷霆出手,斬殺了另外兩名影衛。”權伯的敘述沒有夾雜任何個人情緒,隻是在陳述事實。
“一個被廢了丹田的喪家之犬,竟然還能有這種戰力。”慕容梟拿起一塊絲帕,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,“倒是讓我有些意外。”
權伯躬身:“此人……恐怕不簡單。能強行壓製幽冥煞氣反擊,這份心性與實力,超出了我們最初的評估。家主,是否需要啟動第二方案,讓長老出手?”
“長老?”慕容梟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,“為了一個蘇俊?權伯,你是不是安逸日子過久了,膽子也變小了?”
權伯沉默不語。
“困獸猶鬥,垂死掙紮罷了。”慕容梟踱步到窗邊,負手而立,“他越是掙紮,說明他越是恐懼。一個蘇家餘孽,還能翻了天不成?”
他對蘇俊的“戰績”,表現出一種徹骨的輕蔑。
仿佛那被斬殺的兩個影衛,不過是兩隻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。
“老奴擔心的不是蘇俊。”權伯終於抬起頭,“老奴擔心的是絕少爺。他太急了,竟然會報上自己的名字……”
“這才是問題的關鍵。”慕容梟的語氣驟然變冷,“我生氣的,不是死了兩個人,也不是蘇俊還活著。我生氣的是,慕容絕這個蠢貨!”
他猛地轉身。
“他的名字,他的幽冥玄功,是為誰準備的?是為議會那群老不死的,是為聯盟裡那些偽君子!是為了在最關鍵的時候,替慕容家撕開一道口子的底牌!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讓整個宗祠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。
“可他做了什麼?他在一個不入流的戰場,對付一個不入流的對手,就這麼輕易地把底牌亮了出來!他把一張王牌,打成了一張誰都能看見的明牌!”
權伯低著頭:“絕少爺年輕氣盛,或許是想儘快完成任務,向您證明自己。”
“證明?”慕容梟冷笑,“他需要向我證明什麼?他是我慕容梟的兒子,這個身份本身就是最大的證明!他要做的不是證明,是服從!是等待!”
“我慕容家立足千年,靠的是什麼?”
慕容梟自問自答。
“是邊境的走私商路?是北山那幾座挖不完的稀有礦脈?是族裡養著的那群隻認錢的武夫?”
“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