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漫的手僵在半空,指尖離他燃燒的衣角隻有分寸之遙。
灰金色的火焰沒有溫度,卻比世間任何一種酷刑都要殘忍。它不是在焚燒,而是在進行一種規則層麵的“擦除”。肌肉、骨骼、經絡,都在火焰中分解為最細微的粒子,然後歸於虛無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韓漫的嘴唇顫抖,卻發不出完整的音節。她想衝過去,想做點什麼,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排斥在外。那是蘇俊自己的力量,正在拒絕一切外部的乾涉。
他要一個人完成這場豪賭。
賭注,是他自己的存在。
“你說的‘不破不立’……是這個意思嗎?”韓漫的質問輕得像一聲歎息,她知道他聽不見。
蘇俊的身形已經模糊,隻剩下一個燃燒的人形輪廓。
他閉合的雙眼,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畫麵。
然後,連那個輪廓也開始瓦解。
就在韓漫以為一切都將結束時,那即將徹底消散的灰金色火焰,猛地一滯。
仿佛時間被按下了暫停。
“嗯?”韓漫怔住了。
下一刻,所有的火焰,都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,倒卷而回!它們不再向外擴散,而是瘋狂地朝著中心那個“無”的奇點塌縮!
……
蘇俊的意識並未消亡。
他漂浮在一片灰色的混沌之中。這裡沒有上下,沒有左右,隻有永恒的死寂。這就是他的力量,“歸墟”的內核。
但此刻,這片死寂被打破了。
一個怨毒、瘋狂、混亂的意誌,正在這片灰色裡尖嘯。
“你吞了我……你就要變成我!”
“終焉……即一切的終點!你的終點,也是我的!”
一團汙穢的黑暗在灰色混沌的中央凝聚,它不斷蠕動、膨脹,表麵浮現出一張張痛苦扭曲的人臉,其中最清晰的,正是慕容絕。
這團黑暗,就是慕容絕的“終焉”法則被“歸墟”吞噬後,殘留下的最核心的“毒”。它像一顆絕症的種子,紮根在了蘇俊的力量本源之中。
蘇俊想要調動“歸墟”的力量,將這團汙穢徹底抹去。
但他失敗了。
“哈哈哈!沒用的!它已經和你連在一起!抹去它,就是抹去你自己!”慕容絕的狂笑在意識中回響,“來吧!和我一起,歸於真正的‘無’!這才是最完美的終焉!”
那團黑暗的核心,一顆仿佛由無數冤魂壓縮而成的“邪丹”正在劇烈搏動,散發著腐蝕一切的邪罡。它在汙染整片“歸墟”的領域,要將蘇俊從內部徹底瓦解。
蘇俊的意識體,也開始出現灰金色的裂痕,與外界的身體崩解同步。
“閉嘴。”
蘇俊的意誌化作一句冰冷的指令。
“你所謂的‘終焉’,不過是拙劣的模仿。你連‘死’都未能真正理解,又談何‘終結’?”
他放棄了調動“歸墟”去進行抹除。
“你說得對,它現在是我的一部分。”蘇俊的意識體坦然地審視著那顆搏動的邪丹,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他的意識體,主動迎向了那團汙穢的黑暗。
“瘋子!你想同化我?你會被我的意誌徹底撐爆!”慕容絕的殘響發出驚怒的咆哮。
“不。”蘇俊的意誌堅定不移,“我不是要同化你。”
他的意識體,穿透了那層護體的邪罡,直接觸碰到了那顆跳動的邪丹。
“我是來告訴你,什麼叫‘不破不立’。”
在觸碰的瞬間,蘇俊沒有選擇“毀滅”,而是做了一件截然相反的事情。
他在自己的“歸墟”之力中,注入了一個全新的概念。
一個與“終焉”和“歸墟”都截然相反的概念。
——“新生”。
如果說“歸墟”是句號,是終點。
那麼“新生”,就是這個句號之後,另起一行寫下的第一個字。
一點純粹的、不含任何雜質的“始”之光,在蘇俊的意誌核心誕生。它並不耀眼,卻比任何恒星都更具分量。
“終焉的儘頭,不是虛無。”
蘇俊的意誌,包裹著那顆邪丹。
“是另一個開始。”
他將那一點“新生”之光,打入了邪丹的內部。
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
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嚎,響徹了整個意識空間。
這不是慕容絕的慘嚎,而是那股“終焉”法則本身發出的悲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