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無形的深淵,在兩人之間迅速擴張,吞噬了所有熟悉的溫度。
江宸予的手停在半空,既無法前進,也無法收回。他看著蘇雲煙緊握的拳,那裡麵不僅是一枚戒指,更是駱決明種下的、足以致命的毒。
“我需要一個解釋。”蘇雲煙終於開口,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棱角。
“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。”江宸予放下手,回答得同樣生硬,“在查清楚之前,所有猜測都沒有意義。”
“猜測?”蘇雲煙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,“駱決明把證據都送到了我麵前,你管這叫猜測?江宸予,你查了這麼久,結果還不如一個外人。你讓我怎麼信你?”
“信他?一個藏頭露尾,連身份都不敢暴露的人?”
“他至少讓我看到了我該看到的東西!”蘇雲煙的質問尖銳如刀,“你呢?你讓我看到了什麼?看到你一次次的無能為力,還是看到你一次次的隱瞞?”
“我沒有隱瞞!”
“那江家的內鬼是誰?”蘇雲煙步步緊逼,將駱決明的話原封不動地砸向他,“那個能準確泄露我行蹤的人,你找到了嗎?”
江宸予無法回答。
這個問題,就像他心口一道無法愈合的傷,每一次被觸碰,都讓他無言以對。
“你看,你答不上來。”蘇雲煙後退一步,拉開了兩人最後的距離,“江宸予,駱決明說得對,我太依賴你了。依賴到……看不清你究竟是誰。”
她說完,轉身走回臥室,關上了門。
那扇門,隔絕了兩個世界。
江宸予在客廳裡站了很久,直到屋外的天光被夜色徹底取代。他沒有再敲門,也沒有再試圖解釋。信任一旦崩塌,任何言語都隻是蒼白的噪音。
他需要的是事實。一個能砸碎所有謊言和猜忌的事實。
他拿出手機,撥了一個許久未曾動用的號碼。
電話接通,那頭傳來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:“少爺。”
“忠叔,”江宸予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,“我要你查一個離岸賬戶,動用我們自己的渠道,繞開江家所有人。”
“是。”
“另外,十年前,我母親去世前後,父親的書房裡,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?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。
“少爺,有些事,還是不知道的好。”忠叔的聲音透著疲憊。
“我現在必須知道。”江宸予的語氣不容拒絕,“我母親臨終前,到底和父親爭吵了什麼?”
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。久到江宸予以為電話已經斷線。
“……時家。”忠叔終於開口,聲音低得像是一陣風,“夫人提到了‘時家的債’,還說……還說‘你不能為了堵上窟窿,就去滅口’。”
江宸予的身體繃成了一張弓。
時家。
時若晴。
滅口。
一個個詞語串聯起來,構成了一個他不敢深想的、最可怕的可能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掛斷電話,沒有片刻停留,轉身離開了公寓。
夜色如墨,他的車像一頭沉默的野獸,撕開城市的霓虹,直奔江家老宅。
江宏遠正在書房裡練字。他穿著一身素色的中式常服,手裡的狼毫筆走龍蛇,氣定神閒。見到江宸予闖進來,他隻是抬了抬手,示意他坐。
“這麼晚過來,有什麼急事?”
江宸予沒有坐。他走到書桌前,將一份剛從加密郵箱裡打印出來的文件,拍在了那張寫了一半的書法上。
墨汁瞬間浸染了打印紙,像一張猙獰的鬼臉。
“英屬維爾京群島,一個叫‘啟明’的離岸賬戶。”江宸予的聲音冷得像冰,“十年前,時若晴出事前一個月,有一筆五千萬的資金從這個賬戶轉出。一個月後,又有一筆同樣數額的資金,轉回了這個賬戶。而這個賬戶的實際控製人,是你。”
江宏遠握著筆的手停住了。他看著紙上的汙跡,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筆。
“誰給你的這些東西?”
“這不重要。”江宸予盯著他,“重要的是,這筆錢,是給誰的?用來做什麼?”
“生意上的資金往來,我需要向你彙報嗎?”江宏免的反應很平靜,甚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,“宸予,你就是用這種態度來質問你父親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