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誰?”福伯指著照片,聲音在發抖。
“我不知道。我隻知道,他可能和三十年前林家的那場災難有關。”
“災難?”福伯慘笑一聲,“那不是災難,那是一場屠殺。”他將蘇雲煙引到一張八仙桌旁,示意她坐下。“這照片裡的繈褓,是林家祖傳的,用金絲銀線繡著百子圖,是夫人親手為小少爺縫製的,天底下隻有這一件。”
“小少爺……林驍?”
“是他。”福伯的眼眶紅了,“老爺和夫人最疼愛的孩子。那年,他才剛滿周歲。”
“外麵都說,他們一家都死在了大火裡。”
“胡說!”福伯一拳砸在桌子上,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,“火災是假的!是那幫畜生為了掩人耳目放的火!他們先是竊取了老爺的航運機密,買通了所有關節,一夜之間,林家的生意全線崩潰。然後,他們就派人來滅口了。”
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。“那天晚上,我剛好被派出去給小少爺買藥,才躲過一劫。等我回來,整個莊園已經是一片火海。他們不許任何人靠近,說裡麵的人都燒成了焦炭。”
“那你怎麼確定林驍還活著?”
“我不能確定。”福伯搖著頭,淚水順著他深刻的皺紋滑落,“我隻知道,夫人……夫人在出事前一天,好像預感到了什麼。她把我叫過去,給了我一大筆錢,讓我離開。她說,無論聽到什麼,都不要回來,好好活下去。”
他停頓了一下,像是在回憶什麼重要的細節。“她還說,她已經為小少爺找好了後路。她說,‘就算是天塌下來,林家的根,也斷不了’。”
蘇雲煙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。“後路?是什麼樣的後路?”
“我不知道,夫人沒有說。”福伯痛苦地閉上眼睛,“但我一直相信,小少爺還活著。他們對外宣稱找到了三具屍體,但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。他們隻是想讓所有人都以為林家絕後了。”
“是誰乾的?”蘇雲煙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,“那些仇家,是誰?”
福伯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度的恐懼,他連連擺手。“不知道,我們都不知道。他們來得太快,太狠,像是一張從天而降的網,根本無跡可尋。沒有人用真實身份,他們做事,隻留一個記號。”
“什麼記號?”
福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,在積了灰的桌麵上,緩緩地畫了一個圖案。
一朵蘭花。
“黑色的蘭花。”他說,“每一個執行命令的人身上,都有這個刺青。我們私下裡,叫他們‘蘭花會’。他們不是為了錢,他們是為了……清除。把所有擋路的人,都從這個世界上清除掉。”
黑色的蘭花。蘇雲煙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。這個名字,她從未聽過。但這種行事風格,這種斬草除根的狠厲,讓她聯想到了那個被稱為“先生”的人。
她站起身。“福伯,謝謝您。這些信息對我非常重要。”
“姑娘。”福伯也站了起來,他抓住蘇雲煙的手臂,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懇求,“如果……如果你能找到小少爺,請你告訴他,福伯還在等他。林家的祠堂,不能沒有主人。”
“我儘力。”蘇雲煙承諾道。
她走出那間充滿悲傷回憶的屋子,重新回到那條狹窄的巷子裡。陽光被兩側的屋簷切割成一條亮線,照得她有些眩暈。
林驍。黑蘭花。
線索指向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方向,一個比江宏遠更加龐大、更加隱秘的組織。江家與林家的覆滅,時若晴的死,還有那個“先生”,所有的一切,似乎都被這朵黑色的蘭花串聯了起來。
她加快腳步,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。就在她走到巷口,準備拐上大路時,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輛停在街邊的黑色轎車。
車窗貼著深色的膜,看不清裡麵。但她能感覺到,有一道視線正從那輛車裡投射出來,落在她的身上,冰冷,不帶任何感情。
那不是錯覺。
蘇雲煙的後背滲出冷汗。陳副會長的警告,福伯的恐懼,在這一刻都變成了現實。
她被人盯上了。
她沒有回頭,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慌張。她隻是維持著正常的步速,拐出巷子,然後從包裡拿出手機,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,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。
電話幾乎是立刻被接通。
“宸予,”她的聲音壓得很低,但無法掩飾其中的急促,“我查到了。那個‘先生’,他不是一個人,很可能是一個組織。”
她一邊走,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後視鏡。那輛黑色的轎車,不遠不近地跟了上來。
“他們叫‘蘭花會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