機艙內死一般寂靜。
外界的槍火與廝殺被徹底隔絕,隻剩下螺旋槳沉悶的轟鳴,規律地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。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,混雜在一起,令人作嘔。
蘇雲煙的身體還在發抖,不是因為冷,而是因為後怕與混亂。她的手臂被簡單包紮過,刺痛感時刻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一切。她看向一旁,父親呼吸平穩,似乎隻是睡著了。另一邊,林驍也躺在臨時的擔架上,雙目緊閉。
她的視線最終落在駱決明身上。
他被安置在機艙的地板上,一個黑衣人正跪在他身邊,用軍用急救包進行著徒勞的搶救。那人撕開駱決明的襯衫,露出一個猙獰的傷口,鮮血還在不斷地向外冒。
“情況怎麼樣?”江宸予的聲音打破了沉默。
那個黑衣人頭也不抬,動作飛快,但語氣沉重:“子彈穿透了肺部,失血太多。我們沒有血漿,他也撐不到醫院。”
這是一個死亡判決。
蘇雲煙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看著那個幾小時前還運籌帷幄的男人,此刻生命正像他胸口的血液一樣迅速流逝。
她走過去,蹲下身。
“為什麼?”她問,聲音乾澀沙啞,“阿文……為什麼要殺林驍?”
駱決明費力地睜開眼睛,失血讓他原本英俊的麵孔呈現出一種灰敗的顏色。他喘息著,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細微的血沫。
“他不是我的人。”他斷斷續續地說,“他是‘先生’的人。”
“先生?”蘇雲煙皺眉,這個稱呼讓她想起阿文行凶時說的話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駱決明劇烈地咳嗽起來,嘴角溢出更多的鮮血。他似乎想笑一下,卻扯動了傷口,整張臉都痛苦地扭曲起來。“我算計了一輩子……沒想到,最後還是被彆人算計了。”
江宸予站在一旁,一言不發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蘇雲煙追問。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,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,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。
駱決明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,他定定地看著她,然後,又緩緩轉向躺在一旁的林驍。
“他……”駱決明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,“他是我父親。”
蘇雲煙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一片空白。
她無法處理這個信息。林驍……是駱決明的父親?那她呢?她和林驍……
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,碎裂成無數無法拚湊的片段。
“你說什麼?”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,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。
“很可笑,對不對?”駱決明自嘲地扯動了一下嘴角,“我也是他的兒子。蘇雲煙,我是你哥哥。”
哥哥。
這個詞像一顆子彈,比射穿駱決明胸口的那一顆更具威力,精準地擊中了蘇雲煙的魂魄。
她猛地轉頭去看江宸予,期望從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驚訝。
沒有。
江宸予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。他早就知道了。
“你也知道?”蘇雲煙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尖厲和委屈,“你們都知道!隻有我一個人像個傻子!”
“這不是我的秘密。”江宸予終於開口,語氣平淡,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度,“告訴你,對他不公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