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晚看著他乾裂的嘴唇和泛紅的眼角,那句“我該走了”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她在病床邊坐下,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:“我不走,就在這裡陪著你。”
少年這才鬆了些力氣,卻依舊沒有放手。
他把臉往枕頭裡埋了埋,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,像隻受了委屈的小獸:“姐姐……我沒有想打擾你……我隻是……隻是在學校裡看到像你的背影,就忍不住追了過去……”
蘇晚的心像被泡在溫水裡,又酸又軟。
她低聲說,“我知道。等你好起來,我們……可以偶爾見一麵。”
江辭的眼睛瞬間亮了,像被點燃的星火。
他望著蘇晚,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水汽:“真的嗎?”
“真的。”蘇晚笑了笑,指尖輕輕拂過他汗濕的額發,“但你得先把身體養好,不然免談。”
少年重重地點頭,攥著她手腕的手指終於放鬆下來,嘴角卻忍不住揚起,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。
江辭出院那天,給蘇晚打來了電話。
“姐姐,我出院了。”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雀躍,又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“你……你今天有空嗎?能不能過來接我一下?”
蘇晚想起他蒼白消瘦的臉,最終還是輕聲道:“好,我現在過去。”
醫院樓下,江辭背著雙肩包站在梧桐樹下,看到蘇晚的車,他眼睛一亮,像隻等待主人的小狗,快步迎了上來。
“姐姐。”
他拉開副駕駛的門,坐進來時帶進來一陣淡淡的消毒水味,和陽光曬過的洗衣粉味混合在一起,竟不覺得刺鼻。
他雙手放在膝蓋上,指尖微微蜷縮,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,最終都隻是化作輕輕的呼吸聲。
車廂裡彌漫著沉默的尷尬,隻有空調出風口偶爾送出一陣涼風。
直到車子拐進熟悉的小區,蘇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,這是她當初給江辭買的那套公寓。
“到了。”蘇晚停穩車,看向他。
江辭卻沒動,隻是轉頭看著她,眼裡像落了星子:“姐姐,能不能……上去陪我吃頓飯?”
蘇晚遲疑了,她原本打算送他到樓下就離開,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。
“隻是吃頓飯,也不行嗎?我買了新鮮的菜,我做菜很快的。”少年的聲音低了下去,長長的睫毛垂著,像隻被雨淋濕的鳥。
看著他眼底的期待,蘇晚最終還是點了點頭:“好。”
江辭瞬間笑了起來,推開車門時動作都輕快了許多。
公寓裡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,隻是書桌上多了個相框,裡麵是她的照片。
江辭進了廚房忙碌,蘇晚坐在沙發上,看著他係著圍裙在灶台前轉來轉去的背影,忽然覺得有些恍惚。
他比住院時精神好了很多,脊背挺得筆直,隻是肩膀依舊瘦削,隔著薄薄的襯衫能看到清晰的骨形。
“姐姐,你坐著就好,很快就好。”江辭回頭衝她笑了笑,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。
沒過多久,一桌子菜端了上來。
糖醋排骨、鬆鼠鱖魚、清炒西蘭花……全是她愛吃的。
江辭夾了塊糖醋排骨放進她碗裡,眼神亮晶晶的:“嘗嘗這個。”
蘇晚嘗了一口,酸甜的醬汁在舌尖化開,是她熟悉的味道。
她抬頭衝他笑了笑:“謝謝,很好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