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元稷提筆寫下一道手諭,蓋上私印。
“從今日起,神策軍軍府事宜謝珩可全權處置,所需錢糧匠人兵員等,三司六部不得有誤,違者如謀逆論處!”
這道手諭不是聖旨,卻比聖旨更重。
它繞過了整個朝堂,是天子給予的最直接的信任與權力。
王端聽聞此訊時正在府中與兵部尚書密談。
他捏著茶杯的手猛地一緊,滾燙的茶水灑出他卻毫無所察。
“他怎麼敢!”
兵部尚書麵露難色:“王侍郎,這……陛下給了特權,繞開了兵部,我們之前安排好的人,怕是派不進去了。”
王端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,臉上青氣浮現。
他千算萬算,沒算到皇帝竟敢如此行事。
“無妨。”王端很快冷靜下來,“一個白身工匠,帶著一群烏合之眾,能練出什麼兵來?不過是些拿著新奇玩具的農夫罷了。”
“由他去折騰,看著便是。”
“本官倒要看看,他能玩出什麼花樣!”
……
京郊,神策軍大營。
這裡曾經是一片皇家圍場,如今被圈出來,成了謝珩的地盤。
兩百名新兵被挑選出來,他們大多是京畿衛戍部隊裡最沒背景最不受待見的刺頭。
此刻他們被分成兩列,涇渭分明地站在校場上。
左邊一百人穿著禁軍製式的舊皮甲,手裡拿著三米長的木杆長矛和牛角短弓。
右邊一百人則表情古怪地打量著發到手裡的新裝備。
烏黑發亮的鋼臂弩,比軍弩小巧卻沉甸甸的,結構複雜。
還有一柄直背長刀,刀身狹長通體黝黑,連刀鞘都是黑的,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。
謝珩穿著一身便服懶洋洋地站在高台上,旁邊是陸安和陳尚書。
“仁兄,這能行嗎?對麵可都是禁軍裡的老兵油子,一個能打咱們這邊三個。”
陸安看著那群歪瓜裂棗的新兵,心裡直打鼓。
“陸兄你就瞧好吧,打仗不是街頭鬥毆。”謝珩打了個哈欠。
他拿起一個鐵皮喇叭對著下麵喊話。
“都聽好了!”
“左邊的,你們的任務是在一炷香內衝到我這個台子下麵,就算你們贏。”
“右邊的,”他看向那些拿著新裝備的刺頭,“你們的任務是讓他們一個都衝不過來。”
舊禁軍那邊發出一陣哄笑。
“就憑這幫新兵蛋子?”
“還有那些沒見過的破爛玩意兒?”
“兄弟們,給他們點顏色看看!”
高台下一名軍官點燃了立在場中的信香。
“開始!”
舊裝備組的老兵們發出一聲呐喊,舉著長矛排成密集的衝鋒陣型,如同一堵移動的牆朝著高台壓了過來。
氣勢十足,殺氣騰騰。
右邊的新兵們明顯有些慌亂,握著鋼弩的手都在抖。
“慌什麼!”謝珩的聲音通過鐵皮喇叭傳遍全場,“還記得我怎麼教你們的嗎?”
“第一排,舉弩!”
“不用瞄準!對著前麵那片人就行!”
“放!”
新兵們手忙腳亂地扣動扳機。
“咻咻咻咻咻!”
沒有想象中的驚天動地,隻有一陣密集的、撕裂空氣的尖嘯。
一百支弩箭,在空中彙成一片烏雲,兜頭蓋臉地朝著正在衝鋒的舊禁軍陣型砸了下去。
衝在最前麵的老兵們,臉上還帶著不屑的笑容。
他們下意識地舉起手臂,想用臂甲格擋。
在他們看來,這點距離,尋常弓箭連他們的皮甲都射不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