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氣中,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。
官道上,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的潰兵。
他們衣甲不全,神情麻木,許多人身上都帶著傷。
“站住!”
陳焦策馬上前,攔住了一名看似是軍官的潰兵。
“你們是哪個部分的?雁門關戰況如何?”
那軍官抬起頭,空洞的眼睛裡,忽然有了一絲神采,隨即化為巨大的悲慟。
“援軍……是援軍來了!”
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嚎啕大哭。
“將軍!雁門關……雁門關快守不住了!”
他撕開自己破爛的衣甲,露出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。
“北狄人瘋了!他們日夜不停地攻城,牆……牆塌了七八處!”
“弟兄們……死傷七成……李將軍戰死了,張將軍也戰死了!”
“陸安將軍被圍在內城,他派我們……派我們死衝出來報信啊!”
那名軍官泣不成聲,周圍的潰兵也都跟著哭了起來。
整個隊伍,都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。
陳焦臉色煞白。
“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?我軍糧草輜重拖累,最快也要兩日才能抵達!”
謝珩一言不發,他翻身下馬,走到那名軍官麵前。
“陸安還有多少人?”
“不到五百……都是親衛營的弟兄,守著最後的甕城。”
謝珩點了點頭,轉身走回自己的戰馬旁。
他望向北方,那裡,是雁門關的方向。
所有將領都看著他,等著他拿主意。
謝珩翻身上馬,動作乾脆利落。
“傳我軍令。”
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。
“所有糧車,輜重,就地拋棄。”
帳內一片嘩然。
“總領,不可!”陳焦急道,“沒了糧草,大軍……”
謝珩猛地回頭,打斷了他。
“全軍輕裝,目標雁門關。”
陳焦策馬上前,一把攔住謝珩的馬頭。
“總領!”
他幾乎是吼出來的,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。
“沒了糧草,大軍吃什麼?我們這是去送死!”
身後的禁軍將領們,臉色也全都變了,紛紛騷動起來。
這是要讓他們餓著肚子,去跟北狄人的二十萬大軍拚命。
瘋了!
謝珩沒有看他,隻是平靜地望著北方那片被硝煙染成灰黃色的天空。
“我的話,你沒聽清?”
“這不是商議,是軍令。”
他的聲音冷冽起來。
那股平日裡玩世不恭的勁兒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。
陳焦的胸口劇烈起伏,獨眼裡滿是血絲。
“謝總領,我敬你是個人才,但你不能拿數千弟兄的性命開玩笑!”
“我們是援軍,不是死士!”
謝珩終於緩緩轉過頭,那雙黑色的瞳孔裡,沒有絲毫情緒。
他沒有說話,隻是伸出左手,輕輕按在了腰間那柄天子劍的劍柄上。
一個簡單的動作。
陳焦渾身一僵,所有想說的話,都堵在了喉嚨裡。
他想起了那場演練,想起了那些神出鬼沒的旗語和信鴿,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五百人打得潰不成軍。
最後,他想起了這柄劍代表的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