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裝一半在飯盒裡,配一點你那個醃黃瓜,再盛點飯,給景代表送去,那天我摔倒,要不是景代表他們幾個路過把我送去醫務室,我非疼死在那弄堂裡不可。”
“景代表?那個派駐的景什麼霄嗎?“貝清歡遲疑:
“媽,這……景代表又不是我們,他要吃什麼,讓食堂給他做就是了,還會饞這一口肉麼!”
宴桂芳白她一眼:“你以為天天吃食堂的人能有啥好吃的?今天星期天食堂還不開火呢。不然你倒是說說,你有什麼可以謝人家的?”
貝清歡沒有。
從偏遠省份的鄉下回城,能有啥好東西送人情。
但是,景霄是3508廠的駐廠軍代表,管著這三千號工人,小一萬人家屬院的領導,讓她送這個?
拿不出手。
宴桂芳無奈:“又不是隻送這個。這是心意,不是還熱乎麼,我才讓你跑一趟,我已經托了人,讓給買點好麥乳精了。快去,就領導住的那個區三號院。”
貝清歡沒轍了,隻好去裝飯菜。
臨出門的時候,宴桂芳還囑咐一聲:“看見了人要叫叔!廠裡職工的孩子都叫他叔的。”
貝清歡應了,飯盒子放在網兜裡拎著,快步出門。
天很陰沉,風越發大了,得快些。
自從回城以後,找不到工作的貝清歡怕人議論,很少在家屬院逛,還是憑著記憶,找到了廠裡專門給軍代表住的三號院。
小院紅磚外牆,紅漆院門,和一眾擁擠的職工家屬樓相比,超凡脫俗。
貝清歡禮貌地敲了三下門,就聽見裡麵傳來腳步聲。
貝清歡退後三步,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,捧好飯盒,準備等人開門的時候,就彎腰鞠躬。
幫了媽媽的人,尊敬是必須的。
“吱呀”一聲,門開了。
作禮貌狀的貝清歡先看見一雙穿了黑皮鞋的腳,便彎腰喊了一句:“景叔叔好!”
然後抬起頭正要介紹自己,卻愣住了,連因為鞠躬散到臉上的頭發都沒顧上擼,就這麼看著門裡的人。
高大勁瘦的男人。
短發烏黑濃密,臉龐棱角分明,眼眸幽深,鼻梁高挺。
雪白襯衫挽到小臂上,肌腱在小麥色的皮膚下溝壑分明。
軍綠色褲子筆筆挺,襯得他兩條腿特彆的長。
就,很男人、很板正的感覺。
偏偏,他左邊眉尾處,有一顆黃豆大的嫣紅小痣,給他這冷峻的臉染上了一絲不該有的豔絕神色。
年輕得很呐。
這和貝清歡心目中的軍代表樣子實在是相去甚遠。
軍代表,不都是四十來歲的半老頭嗎?
叔叔好像叫早了!
這人,估計是景代表的通訊員。
貝清歡張了幾張嘴,才找到自己的聲音:“……那個,不好意思,這是三號院吧,我是想找一下景代表的。”
男人微微皺起濃眉,原本隻是嚴肅的臉一秒入冬,如有實質地泛著冷意:“什麼事?”
這又是哪個車間的?
竟然還追到這兒來了。
真是討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