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句輕描淡寫，卻又帶著一股子藐視天下英雄般霸氣的反問，讓整個辦公室裡剛剛還嘈雜的議論聲瞬間消失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齊刷刷地定格在了陸重身上。
錢振華看著圖紙上那個比玻璃彈珠還小，卻標注著一連串讓他頭皮發麻的恐怖精度數字的核心軸承，聲音都帶著哭腔。
“陸總師，這……這不是照不照著圖紙來的問題啊！”
他指著上麵“0.1微米”的標注，那雙擺弄了半輩子遊標卡尺、穩如磐石的手，此刻竟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。
“一根頭發絲的七百分之一！”
“我……我這雙手跟廠裡那台熊國機床磨合了二十年，它喘口氣我都知道是哪個齒輪累了。”
“可0.1微米……那不是手藝能摸出來的，那是機床的命！是鋼材的命！咱們……咱們沒那個命啊！”
他的話裡，滿是頂級工匠麵對無法逾越的工業鴻溝時那種最深沉的無力感。
孫師傅也在一旁唉聲歎氣，整個人都像是被抽了筋骨，蔫了。
“是啊陸總師，還有這個動平衡測試，每分鐘十萬轉，偏心率還不能超過0.01微米……”
“咱們連測這個的機器都沒有，拿啥去搞？”
“鷹醬這幫狗娘養的，他們這是故意在圖紙上刁難咱們！”
李雲虎一拳砸在桌子上，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“哐當”亂響。
“他們就是算準了咱們有圖紙也造不出來，故意拿這玩意兒來惡心咱們！”
整個辦公室裡，再次被一股濃濃的無力感所籠罩。
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這股無力感壓垮的時候。
陸重卻笑了。
他將意識沉入腦海。
【積分餘額：214100】
“係統！慣性製導平台的加工精度要求太高，現有的機床根本無法滿足！我需要能解決微米級加工難題的母機技術！要最頂級的！”
【叮！正在為宿主搜索……檢測到宿主擁有【宗師級鉗工、車工】技能，推薦以下“工業心臟”級解決方案！】
【1.“龍門一號”高精度母機（全套圖紙及完整工業體係手冊）：包含“刮研”工藝、“遊離式三體研磨拋光法”、“蜘蛛絲懸掛式動平衡測試法”、“光柵尺反饋閉環控製係統”等足以奠定一個國家精密工業基礎的全套核心技術。兌換所需積分：150000。】
看著這個堪稱天價的兌換選項，陸重倒吸一口涼氣，但隨即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堅定光芒。
貴！但值！這買的不是一台機器，這是一個國家的工業未來！
“兌換！”陸重毫不猶豫。
【叮！積分150000，兌換成功！】
【“龍門一號”相關技術已發放！】
【積分餘額：64100】
他走到那張鋪滿了整張桌子，凝聚著錢學森心血和希望的圖紙前。
他拿起一支紅色的鉛筆，在那顆看起來比天還難造的核心軸承旁邊，畫了一個極其簡單，甚至有點可笑的草圖。
那玩意看起來就像兩個扣在一起的碗。
“誰說加工零件就一定要用車刀去切，用磨頭去磨了？”
陸重看著眾人，又一次問出了那個讓伊萬諾夫聽了就想吐血的問題。
辦公室裡所有人的眼珠子“唰”的一下，又全都亮了！
“咱們換個思路。”
陸重指著那個“碗”。
“咱們用最軟的東西，去磨最硬的珠子！”
最軟的東西，磨最硬的珠子？
這話聽起來怎麼跟繞口令似的？
“錢師傅，孫師傅！”
陸重看著廠裡這兩位技術最好的老師傅，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讓所有人都為之信服的智慧光芒。
“咱們用廠裡最好的合金鋼，先車出來兩個內部是完美弧形的凹麵磨盤，就像兩個碗一樣。”
“在碗的內壁上用咱們之前煉出來的，質地最軟的鉛錫合金給它澆上一層厚厚的襯墊！”
“接著咱們把金剛石磨成比麵粉還細的粉末，混上機油做成研磨膏！”
“把咱們的軸承鋼珠放進這兩個裝滿了研磨膏的軟碗中間，讓它們像個漢堡一樣夾住鋼珠，然後……給老子瘋狂的轉起來！”
這番話一出口，辦公室裡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。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，呆呆地看著黑板，腦子像生鏽的齒輪一樣轉不動了。
用鉛錫合金這種軟的跟泥巴一樣的金屬去當磨具？
再用金剛石粉末去當沙子？
把鋼珠夾在中間像磨豆漿一樣瘋狂的轉？！
錢振華呆呆地看著黑板上那個簡單粗暴到極致的設計，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那雙布滿老繭和油汙的手。
他一輩子都在思考怎麼把刀磨得更快，怎麼把機器調的更穩，怎麼用最硬的工具去切削最硬的鋼鐵。
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卻告訴他，可以反過來玩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