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不容易把村民勸走,王二嬸臨走時還一步三回頭,說要把家裡最好的雞蛋送來。
狗剩癱坐在穀堆上,看著白老頭:“師父,你剛才那招叫啥?比小人書裡的‘躡雲步’厲害多了!”
“那是‘踏雪無痕’的入門步法。”白老頭淡淡道,“以前隨便用,現在用一次耗半天氣力。”
他說著咳嗽兩聲,臉色更白了些。
狗剩這才意識到,這撿來的師父雖然厲害,卻像是一盞快沒油的燈,亮一下就暗三分。
他突然想起昨天撿到的青色石頭,趕緊從兜裡掏出來遞過去:“師父,這個是不是你的?”
青玉月牙石頭躺在狗剩黑乎乎的掌心裡,沾著泥土卻依舊溫潤。
白老頭看到青色石頭的瞬間,瞳孔猛地收縮,伸手一把搶了過去,手指在月牙紋路上反複摩挲,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。
“這是……”他嘴唇哆嗦著,似乎想起了什麼,可片刻後又鬆開手,眼神恢複了茫然,“想不起來。”
狗剩心裡咯噔一下:連自己的東西都認不出,這失憶得夠徹底的。
“沒關係,”他拍了拍白老頭的肩膀,“咱慢慢想。對了師父,你看咱這門派……”
“門派?”
“對啊!”狗剩興奮起來,“就叫‘第一仙門’咋樣?等咱以後收了徒弟,蓋了大殿,保管比小人書裡的門派還厲害!”
他說著從柴房找了塊木板,用燒黑的木炭寫上“第一仙門”四個歪字,插在柴房門口。
白老頭看著那塊破木板,又看了看三間漏風的土房,突然笑了。
這是狗剩第一次見他笑,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,竟有種說不出的溫和。
“好啊。”他輕聲道,“就叫第一仙門。”
正說著,院門外傳來“咕嚕嚕”的聲音,隻見瘦猴背著個破麻袋,探頭探腦地往裡看。
他是隔壁村的孤兒,整天遊手好閒,昨天聽說狗剩撿了個會法術的老頭,特地跑來看熱鬨。
“狗剩哥,”瘦猴湊過來,獻寶似的從麻袋裡掏出個野兔子,“我聽說你要開門派?我來拜師!這兔子當學費!”
狗剩眼睛一亮:“你也想修仙?”
“想!”瘦猴拍胸脯,“我要學那招飄著走的,以後偷瓜就不怕被抓了!”
白老頭:“……”
他剛想拒絕,卻見狗剩已經把兔子接過去,樂嗬嗬地說:“行!從今天起你就是第一仙門的大弟子!”
瘦猴激動得差點跪下,對著柴房門的破木板磕了三個響頭。
這時,白老頭突然指著院牆外:“那裡還有一個。”
狗剩和瘦猴探頭一看,見牆根下蹲著個穿藍布裙的小姑娘,梳著兩個麻花辮,正怯生生地往院裡看。
是村裡的啞女,從小就不會說話,爹娘死得早,跟著奶奶過活。
“她也想來?”狗剩納悶。
啞女見被發現,慌忙從兜裡掏出個布包遞過來,裡麵是幾顆野栗子,用手帕包得整整齊齊。
她對著白老頭比劃,意思是想學能聽懂鳥叫的法術。
“她有靈根。”白老頭突然道,“雖然弱了點,但比你倆強。”
狗剩不服氣:“我咋了?我能讓洪水繞路呢!”
“那是天地有好生之德,不算靈力。”白老頭說著,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,倒出三粒灰撲撲的丸子,“這是‘洗塵丹’,你們先吃了,能把體內的濁氣排一排。”
狗剩捏著丸子看了看,黑不溜秋的像羊糞蛋:“這玩意兒能吃?”
“不吃拉倒。”白老頭作勢要收回去,被狗剩一把搶過去塞進嘴裡。
丸子入口即化,一股清涼的氣順著喉嚨往下走,他突然感覺肚子裡翻江倒海,捂著肚子就往茅房跑。
瘦猴和啞女也跟著跑,三個孩子在茅房門口排起了隊,慘叫聲此起彼伏。
白老頭站在院裡,聽著茅房方向的動靜,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