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白茫茫的丘陵小路上,前後極目所及之處,竟拴著密密麻麻,不下數百、甚至上千個與尋一模樣相仿的純白人影!
“我們……這是要去哪?”狗剩心中充滿疑惑。
尋一像是早就習慣了他這副“突然失憶”的模樣,又是習慣性地兩手一攤,解釋道:
“官人修建天梯,抓……哦不,請咱們去做工!”
狗剩心下了然。
這是被抓壯丁、服勞役了!
陰間……也有勞役這一說?
不,這裡似乎又不像陰曹地府……記憶裡陰間該是陰森森的才對,而此地更像是一個多月前那些夢境中的場景。
“看來……又進了同一個怪夢了。”他暗自琢磨。
正恍惚間,一道嘹亮的呼喊聲撕裂了白霧的沉寂,遠遠傳來:
“啟程!”
話音剛落,狗剩便看到前方和後方那些被繩索拴著的純白人影,陸陸續續從席地而坐的姿態爬起身來,慢悠悠地向前挪動。
繩索被拉扯著發出輕微的繃緊聲,好在留有些許餘量,否則突然一動,那些反應不及的人影,怕是就要被拽倒在地。
為了避免被拖倒,狗剩趕緊穩住身形,跟著往前邁步。
說來也怪,之前那幾個夢境裡,自己都跟個遊魂似的飄著,連伸手端個茶杯都做不到,導致沒喝上那碗仙茶,狗剩至今仍耿耿於懷。
可這回不一樣了。
狗剩感覺像是突然開了竅,對這具身體的控製竟是意外地得心應手。不僅能穩穩當當地甩開胳膊、邁開雙腿走路,動作還相當自然。
他們就這麼一路走著,走了不知多久,感覺實在漫長。
狗剩估摸著,怎麼也得有三天光景了吧?
可這古怪的地方,永遠是一片白晃晃的光亮,沒有日出日落,沒有晝夜更替,隻有無邊無際的茫茫白光。
也不知走了多久,遠方那片白茫茫的天際線上,終於透出一點異樣的輪廓。
隻見一座巨大得驚人的灰白色建築拔地而起,直插向白色天穹。
那高度、那規模,簡直超出了狗剩見過的任何巨物,巍峨得仿佛真要穿透九重天闕。
“那就是天梯了。”前麵的尋一順口說道,語氣裡也藏著幾分掩不住的驚奇。
看來,不光是他,這些被拴著的純白人影,也都是頭一回見識這鬼斧神工的龐然大物。
又不知跋涉了多久,總算接近了。
天梯四周,圍著一圈灰白色的高牆。牆上隻開了一道口子,拴著他們的繩索隊伍,正是從這道門進入。
狗剩也隻能跟著繩索的牽引,一步一步來到門口。
門口守著管事的,喚作“差人”。隻見那差人眼皮也不抬,對走在狗剩前頭的尋一直接發問:“姓名。”
“尋一。”尋一應道。
差人隨即翻到名冊某一頁:“簽這兒。”
尋一照辦簽下。
輪到了狗剩。
“姓名。”差人依舊是那副腔調。
“狗剩。”狗剩答道。
差人同樣指向名冊一處:“名字寫上。”
狗剩拾起筆。
這玩意非竹非毫,通體硬邦邦的,可一落在紙上就出水顯字,神奇得很,倒像他上一世用過的那種筆。
狗剩寫完正要走,卻被差人喊住:“慢著……你叫狗剩?還是苟聖?”
狗剩疑惑,這有什麼區彆嗎?
差人皺起眉,顯得有些不耐煩,手指“啪”地戳向另一本攤開的名冊上某個位置:
“把名字寫對咯!”
狗剩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,隻見那紙上分明是另一個名字:“苟聖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