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陽像傾倒的丹爐,將餘燼潑灑在大地上。
一條被廢棄的靈氣輸送管如同巨獸乾涸的血管,支離破碎地拱出地表。鑄鐵管道表麵的鎏金符咒早已褪色,裂縫裡鑽出幾簇倔強的狗尾草,在暮色中搖曳著毛茸茸的穗子。
劍光一掠,穿過廢棄城區的上空,到處都是荒廢的廣告牌和空空蕩蕩的爛尾樓。
蕭禹的心情有些糟糕。
他真的隻是閉了個關。
結果等蘇醒過來,就發現外麵整個世界都變了。
他的洞府像是遭遇了火山噴發似的,被埋在深深的地下,等他一路挖掘出來,往外一看,就心說這他媽給我乾哪兒來了,我是在玄胎界嗎?我回地球啦?
好像還到了美墨邊境。
直到那幾個飛劍修士出現,才讓他意識到自己仍然位於玄胎界。
但這世界怎麼就跑步進入現代社會了?
他到底閉關了多久?
另一件讓蕭禹比較糟心的事,是他的修為。
閉關的時候,他正在修行一門名為《劫蛻真訣》的秘術。
這門功法分為兩個階段,第一段為【焚玉】,玉散功消,淬煉根骨。
這會讓人一身功力散入骨血,脫胎換骨,將原本的修為轉化為資質、悟性等仙道潛力。
然後是第二部分【燼生】,死灰複燃,劫燼重生。
也就是讓人重拾修為,並且突破過往的關隘,實力更上一層樓。
蕭禹在閉關前已經是世上最頂尖的大乘修士之一,但因為仙路斷絕,遲遲無法突破,因此才會冒險修煉《劫蛻真訣》。而他之所以敢放心修煉這門功法,是因為他有一群足夠托付性命的老朋友——而且全都是大乘境界。
然而現在出了點兒小問題——
他隻完成了焚玉境的修煉。
至於原因,蕭禹現在已經明白過來,空氣之中的靈氣不僅稀薄得近乎於無,而且更要命的是,其中還蘊含著一股汙濁煞氣。
他的本命法劍【太初青霄】也不在——閉關之前,他將太初青霄借給了青冥真君,麻煩對方護衛自己閉關。
結果蘇醒過來已然是滄海桑田。
於是另一個更大的問題接踵而來,其他那些他認識的大乘們去哪兒了?天地劇變,他閉關了不知道多久,為什麼沒有任何人來提醒他?其他和他同時代的大乘,不會是全部遭遇不測了吧?
青冥真君的傳訊珠他試過了,完全聯係不上,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。蕭禹目前唯一確定的,是自己的太初青霄還在,應該位於世界的某個角落……但距離他好像太過遙遠了。
總不能是被人放在博物館裡了吧?
總而言之,現在的當務之急,還是搞清楚如今這個時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蕭禹馭著風從空中落下,飛入某座爛尾樓中,將手中的女子扔下:“我有些問題要問你。”
“完了,我肯定要失業了……”
季槐滾落在地上,灰頭土臉,卻沒有爬起來的意思,隻是兩眼無神地喃喃自語。在她眼前,仿佛已經浮現出自己失業、破產、一步步掏空血肉和器官還債,最後死在某個臭水溝裡的悲慘未來。
蕭禹半蹲下來,在她腦袋上點了點:“還沒死呢。”
“你……”
季槐眼神遲鈍地轉動著,落在蕭禹的身上,頓時悲從中來,眼淚撲棱棱地掉落下來:“你害我失業……你還不如當時就殺了我……”
蕭禹有些好笑,道:“你應該也知道蕭禹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,我是大乘期。你仔細想想,我為什麼沒有殺你。”
“大、大乘……”
季槐咀嚼著這兩個字背後蘊含的意味,逐漸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幻滅和不真實感,隻在課本上見過的存在,似乎真的站在了她的麵前。幾秒之後,她遲鈍的意識終於有些“活”了過來,眼中流露出一絲重獲新生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