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禹手上布陣的動作沒有停下。他稍微想了想,心中隱隱有所猜測,道:“我好像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什麼?”
蕭禹臉上流露出一絲緬懷,還有一種讓季槐不是很能理解的、尖銳的神色,在眼中一閃而逝。他手上的動作也稍微頓了頓,繼而笑道:“閒著反正也是閒著,你要不要聽個故事?嗯……我們那個時代的故事。”
……
修仙之人以攝提法來紀年,參考的是諸界天運行。
但在那高來高去的仙山腳下,凡人也有自己的王朝和曆法。
卻說在恒朝年間,某年月。
一名漁人在匡山地界迷了路。
天色已晚,沒有燈,沒有燭,沒有火,稀薄的月光從雲背後淺淺地漏下來一絲。
漁人想起這裡好像是叫倒懸溪,兩岸桃枝垂得極低,末梢幾乎觸到水麵,林中泛出的霧居然是紅的。
夜色下有野獸的嚎叫,但桃林深處隱隱約約的,像是有一點點光。漁人遂下了竹筏,朝著那遠處的光亮走去,便看見遠處有山,山腹有小口,光芒正自山腹隱現。等漁人穿過甬道,便見桃樹成林,葉如血珀,根似蛇盤。
桃林中竟然有一小村莊,隻是村人對外界一無所知,不知曉凡間的滄桑變化王朝更迭,但頗為好客,漁人一來,就熱情地設宴款待他,邀請漁人到家裡小住,那房梁刻著螭龍紋,家家戶戶的屋簷下都懸掛銅鈴。端上酒和肉,酒色紅如血,肉片切得薄到透光。
盛情難卻,漁人隻能留在村中,夜半驚醒,忽然聽聞廊外似有物遊走,窸窸窣窣,鱗甲摩磚聲不絕。
住了幾日,因為想念妻兒,漁人還是決定離開,村人幾次挽留不得,臨走時,送給漁人一個大如雀卵的桃核,其中有黑翳流轉,頗為神異。等離開之後,漁人再回頭尋找,哪有什麼桃林深山,隻見斷崖千仞,下有寒潭,深不可測。
後來漁人將此事報官,太守懷疑是遇到了妖邪,便遣官兵前往探尋,結果官兵都迷路嘔血,一無所獲。太守又尋求附近仙門幫助,於是仙門派出一眾弟子前往探秘,結果隻剩下一名小童,回來時雙目已盲,手心也長出鱗片。沒過幾日,那小童離奇失蹤,隻留下半卷殘經,書末朱批:“飼龍者,餌也。“
後三年,匡山多怪事。
有舟子見霧中樓閣,簷角懸桃實,趨之則船覆。隨後江邊撈得浮屍一具,脊椎儘碎,舌分雙叉。
那進入桃源的漁人亦在某日失蹤,其妻夜聞叩門聲,從門縫中,看見丈夫伏地爬行,肩生逆鱗。
再有幾年,照罪司封山,掘地三丈,挖出青銅祭器九尊,上有蟠螭繞柱,腔內積骨如丘。主簿將這些事情記錄下來,還未來得及呈報,忽然暴斃衙中。
驗其屍,見肺葉生桃枝,開七花,色殷紅。
……
“……好了,結束!!”
蕭禹拍了拍手:“大功告成!”
季槐茫然地睜大了眼睛:“這就結束了?我怎麼感覺這個故事有點沒頭沒尾的?到底咋回事兒啊?”
蕭禹瞥她一眼,長長地伸了個懶腰,活動活動筋骨:“我是說陣法的布置結束了,回頭就等著金丹來了!至於說故事嘛,哼哼,才一個楔子而已,我都沒出場,後麵還長著呢,反正回頭有空再和你講。”
“……”季槐看著前麵那堆用電線杆、破木板等各種破爛組成的垃圾堆,心情十分微妙地道:“這真的有用嗎?”
蕭禹自得一笑:“那是自然,這可是我親手布陣!你這種外行當然隻能看到外表,如果是個內行,一眼就能看出它不同凡響的內在。”
又道:“正好,趁著人家還沒來,還有點兒時間,你讓我檢查檢查身體。”
季槐吃了一驚,訥訥地道:“現在嗎,就在這裡?!那、那我我我是不是做點兒雙修前的準備?”
蕭禹好笑地道:“什麼雙修,你們現代人腦子就是汙穢!你不是說自己已經是煉氣大圓滿了嗎?過來,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推入築基。”
季槐大吃一驚:“我?築基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