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”
刺耳的警報聲像針一樣紮進耳朵，綠洲之眼AI的全息屏幕突然變成刺眼的紅色，一行行白色數據瘋狂滾動，中間的三維能量場模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，邊緣的紅光像活物的觸須，每秒鐘都在往外探伸。
“怎麼回事？”陸沉猛地從地上彈起來，右手還按在發燙的玉佩上。這玩意兒從昨晚開始就沒消停過，像是揣了顆滾燙的鵝卵石，尤其是靠近裝銀色液體的容器時，燙得能燎掉一層皮。
蘇晴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敲，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滴，砸在設備上濺開細小的水花：“骨核能量場在擴張！速度快得離譜，每小時3公裡！照這速度，明天天亮就能覆蓋整個黑風口！”
她突然調出能量場邊緣的實時畫麵——那是架微型無人機傳回的影像，鏡頭裡的沙子正在做著詭異的運動：一隻沙漠蜥蜴爬過沙丘，它身後的沙粒竟像被複印了一樣，慢慢堆出另一隻蜥蜴的形狀，動作、姿態、甚至吐舌頭的頻率都分毫不差，隻是顏色是土黃色的。
“沙子……在學東西？”小陳舉著槍，眼睛瞪得像銅鈴。他下意識地抬了抬胳膊，腳邊的沙粒果然跟著動起來，也堆出個抬起的“胳膊”，雖然歪歪扭扭，卻一眼能看出是模仿他的動作。
老刀突然“咦”了一聲，蹲下身用骨刀在沙地上劃了道橫線。奇怪的是，他剛劃完，橫線兩邊的沙粒就自動往中間聚攏，把線條填得又粗又深，像有人拿刻刀重新描過一遍。
“這他媽……”老刀的眉毛擰成了疙瘩，骨刀上的“聽骨”二字微微發亮，“沙子在幫我們？”
蘇晴突然尖叫一聲，調出一組對比數據：“不是幫！是記憶！這些沙子有記憶性！”她指著屏幕上的分析報告，“能量場邊緣的沙粒結構發生了改變，裡麵含有和骨核分泌物相似的磁標記，能複製接觸者的動作、甚至……意識碎片！”
陸沉突然想起昨晚的沙骨蛇。那玩意兒的骨節運動軌跡，和他們之前遇到的沙骸獸有幾分相似，當時隻當是同一種類的本能，現在想來，更像是在模仿之前的戰鬥動作。
“也就是說，我們在沙子上留下的痕跡，都會被它記住、複製？”他撿起塊石頭，在沙地上畫了個簡單的防禦圖騰——X部落祖傳的“盾形紋”。
果然，石頭離開地麵的瞬間，沙粒就開始自動調整，圖騰的線條被沙粒填得更深，邊緣還冒出細小的沙柱，像給圖騰鑲了圈鋸齒形的邊，比他畫的規整了十倍不止。
“這是……大漠在幫我們？”蘇晴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，次聲波檢測儀上的波形突然變得平穩，甚至透出一絲溫和的波動，“能量場的次聲波頻率變了，不再是之前那種刺耳的攻擊頻率，反而像……像在和我們的意識同步。”
老刀卻沒那麼樂觀，他用骨刀把那個強化過的圖騰劃爛，沙粒散落的瞬間，又重新聚成了圖騰的形狀，這次還在中間多了個小小的蠍形印記。
“彆高興太早。”老刀的聲音沉得像灌了鉛，“沙子記東西不分好壞。它能記我們的防禦圖騰，也能記沙骸獸的攻擊方式。你看這蠍形——”他指著圖騰中間，“這是S部落的標記，說明能量場裡不止有我們的記憶。”
陸沉的玉佩突然燙得厲害，他下意識地看向裝銀色液體的容器。那玩意兒不知何時開始發光，銀色液體表麵浮起一層細密的泡沫，每個泡沫破滅時，都會噴出幾粒閃著銀光的沙粒，落在地上就化作微型的能量場模型，和綠洲之眼顯示的一模一樣。
“它在和能量場共鳴。”陸沉的指尖輕輕碰了下容器壁，瞬間像被火燙到一樣縮回手——接觸的地方，皮膚竟泛起淡淡的銀光，和玉佩的金色沙痕交織在一起，像兩條糾纏的蛇。
“快看AI！”蘇晴突然指向屏幕。
能量場模型的中心，原本模糊的紅點突然清晰起來，顯露出一個類似心臟的結構，每跳動一次，就有一圈能量波擴散開來。更驚人的是，心臟周圍的沙粒正在凝聚，慢慢組成無數個細小的人形，有的穿著X部落的皮甲，有的裹著S部落的黑袍，甚至還有古代戰士的剪影，全都圍著心臟做著跪拜的動作。
“這是……骨核的意識？”小陳的聲音發顫，“它在吸收所有接觸過的記憶？”
陸沉突然想起沙語者留下的骨笛。那半截骨頭上的圖騰，和能量場中心的心臟圖案隱隱重合。他摸出一直貼身帶的骨笛碎片——上次夜襲中轉站時順手帶出來的，此刻碎片竟開始發燙，笛孔裡滲出細小的沙粒，在掌心拚出“祭品”兩個字。
“不是吸收，是篩選。”陸沉的聲音冷得像冰，他突然抓起老刀的骨刀，在沙地上快速畫出逆熵陣的圖騰，“蘇晴，讓無人機把這個圖騰投到能量場邊緣！”
“你想乾嘛？”蘇晴一邊操作一邊問。
“看看大漠到底站在哪邊。”陸沉緊盯著屏幕，無人機已經把逆熵陣圖案投射到沙地上。起初沒什麼動靜，但當能量場的紅光掃過圖案時，沙粒突然瘋狂地聚集，把圖騰堆成半米高的沙牆，上麵還自動浮現出X部落的守護咒，金光閃閃，竟硬生生擋住了能量場的擴張。
“真的有用！”蘇晴激動得差點跳起來。
老刀卻突然按住陸沉的肩膀，手指指向能量場模型的邊緣——那裡的紅光雖然被逆熵陣擋住，卻在暗中凝聚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，漩渦中心的沙粒正在組成一隻巨大的眼睛，瞳孔正死死盯著他們的營地。
“它不是被擋住了。”老刀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，骨刀上的“鎮煞”圖騰紅得發黑，“它是在……觀察我們的底牌。”
綠洲之眼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，屏幕上的能量場模型劇烈抖動，中心的心臟結構開始不規則地跳動，周圍的人形剪影突然全部轉向，齊刷刷地朝著營地的方向，做出了彎腰鞠躬的動作，像是在迎接什麼。
裝銀色液體的容器突然“砰”地一聲炸開，銀色液體化作道銀線射向天空，在能量場中心的眼睛裡炸開，瞬間融入其中。能量場的擴張速度驟然加快，逆熵陣沙牆開始出現裂痕，上麵的守護咒正在快速消退。
陸沉的玉佩燙得像要燒起來，他清楚地感覺到，有什麼東西正在能量場中心蘇醒，那東西的意識龐大而古老，帶著冰冷的審視，仿佛在評估他們是否有資格成為……某種祭品。
“它在等。”陸沉的聲音有些發飄，眼前竟出現了幻覺——無數記憶碎片在眼前閃過：古代守沙人的犧牲，S部落的血祭儀式，甚至還有威廉姆斯注射沙血藥劑的畫麵，全都被能量場像吸麵條一樣吸了進去。
綠洲之眼的屏幕突然黑了下去，最後顯示的畫麵，是能量場中心的眼睛緩緩睜開，瞳孔裡映出他們整個營地的輪廓，像在看一盤即將上桌的菜。
蘇晴手忙腳亂地重啟設備，嘴裡不停地念叨：“怎麼回事？AI被入侵了？”
陸沉卻望著能量場的方向，掌心的骨笛碎片已經涼透，上麵的“祭品”二字被沙粒覆蓋，露出了下麵更深的刻痕——那是個從未見過的圖騰，像隻張開翅膀的蠍子，正對著月亮發出無聲的嘶吼。
他突然明白，大漠不是在幫他們，也不是在幫骨核。
它隻是在看戲。
看他們和骨核鬥個兩敗俱傷，然後把所有的記憶、所有的骨頭，都變成沙子的一部分。
而那隻睜開的眼睛，不過是沙漠打了個哈欠，準備享用這場遲到了千年的盛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