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晶欄杆的寒氣順著指尖爬上來時,艾麗西亞的指甲已經磨得血肉模糊。
她蜷縮在牢籠角落,青灰色的沙晶刺從手腕蔓延到肘彎,像條冰冷的蛇。牢籠是威廉姆斯特意為她定做的,欄杆上布滿倒刺,每個尖端都纏著細如發絲的沙晶線,稍微一動就勒進皮膚,滲出的血珠剛冒頭就被凍結成紅色冰晶。
“彆白費力氣了。”威廉姆斯的聲音從牢籠外傳來,他正用機械臂把玩著那顆半融化的骨核,黑紫色的能量在核表麵翻滾,“這籠子摻了沙源的怨念,越掙紮,沙晶刺長得越快。”
艾麗西亞沒理他,牙齒咬著下唇,騰出流血的右手,繼續在牢籠壁上刻畫。指甲刮過沙晶的聲音像指甲撓玻璃,刺耳得讓人心頭發麻,但她刻出的紋路卻越來越清晰——那是母親教她的守沙人能量圖騰,每個轉折都藏著銀鳥的軌跡。
“還在惦記你媽?”威廉姆斯突然嗤笑,將骨核貼在籠壁上,“正好,讓她親眼看看你怎麼變成沙晶雕塑。”
骨核接觸到沙晶的瞬間,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突然炸開藍光。她感覺胸口像被重錘砸中,無數破碎的畫麵順著血脈湧進腦海——
母親被綁在祭壇上,白袍被沙晶刺穿,卻笑著對威廉姆斯說:“你以為困住我就能得到守沙人的秘密?太天真了。”
骨核從母親胸口被硬生生剜出,她咳著血,視線卻穿透人群,仿佛看到了多年後的艾麗西亞:“我女兒會毀掉你,就像毀掉所有貪婪的人。”
最清晰的是母親最後的眼神,溫柔得像胡楊林的月光,指尖在沙地上快速劃動,刻下的正是艾麗西亞此刻在籠壁上畫的圖騰。
“媽!”艾麗西亞的指甲深深摳進沙晶,血珠滴在圖騰中心,瞬間被藍光吞沒。
牢籠壁突然劇烈震顫,那些倒刺般的沙晶線開始融化。母親的虛影從骨核中浮出,隔著籠壁與艾麗西亞對視,白袍上的銀鳥圖騰與籠壁的能量紋路產生共鳴,發出風鈴般的脆響。
“你長大了。”母親的聲音帶著欣慰的顫抖,虛影的手穿過籠壁,輕輕撫過艾麗西亞的臉頰,“比我當年勇敢。”
艾麗西亞的眼淚突然決堤,卻笑著搖頭:“是你教我的。你說守沙人的眼淚要往心裡流,流成河就能澆滅沙晶的火。”
“傻孩子。”母親的虛影漸漸透明,骨核表麵的黑紫色能量卻在快速消退,露出裡麵純淨的白光,“那不是火,是沒處去的執念。現在,該讓它回家了。”
白光順著籠壁的圖騰紋路,像條溫柔的河,緩緩流進艾麗西亞的掌心。她感覺血脈裡湧起股熟悉的力量,手腕上的沙晶刺突然停止生長,青灰色的紋路開始褪色,露出下麵原本的膚色。
“這是……”艾麗西亞低頭,看到掌心的能量圖騰正在發光,與母親的虛影完全重合。
“守沙人的力量從不是對抗。”母親的聲音越來越遠,虛影化作無數光點,融入艾麗西亞的瞳孔,“是記住……記住愛,比恨更有力量。”
最後一個光點消失時,艾麗西亞的瞳孔突然變成純粹的藍色,像大漠最深處的湖泊。她感覺身體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,那些困擾她許久的沙化症狀徹底消失,連呼吸都帶著銀鳥圖騰的暖意。
威廉姆斯的臉色終於變了:“不可能!骨核的怨念怎麼會……”
他的話沒說完,艾麗西亞突然抬手,抓住最近的一根沙晶欄杆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,隻有清脆的“哢嚓”聲。
那根堅硬到能擋住重機槍子彈的沙晶欄杆,竟被她徒手掰了下來!斷口處的沙粒在藍光中紛紛墜落,像被淨化的塵埃。
“阿爸阿媽。”艾麗西亞扔掉斷欄,藍色的瞳孔裡映著牢籠外威廉姆斯驚恐的臉,嘴角勾起抹與母親如出一轍的微笑,“我出來了。”
她的手指順著籠壁遊走,所過之處,沙晶欄杆紛紛斷裂,那些纏著的沙晶線像遇到陽光的冰雪,瞬間消融。當她走出牢籠的刹那,骨核從威廉姆斯手中掙脫,自動飛向她的掌心,與銀鳥項鏈融為一體。
母親的意識與艾麗西亞徹底融合,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骨核裡藏著的所有秘密——包括沙魂之種的完整激活口訣,和威廉姆斯藏在神殿地下的沙晶炸彈陣。
“你以為這就結束了?”威廉姆斯突然狂笑,機械臂猛地砸向地麵。神殿的十二根盤龍石柱突然噴出黑紫色的霧氣,在半空組成個巨大的蠍形結界,將艾麗西亞困在中央,“我早就在骨核裡埋了後手!”
結界中的沙粒突然凝聚成無數把骨刃,像暴雨般射向艾麗西亞。但她隻是抬手,銀鳥圖騰的藍光在身前組成道屏障,骨刃撞在上麵紛紛化作金沙。
“後手?”艾麗西亞的藍色瞳孔裡閃過冷光,骨核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,“你是說這個?”
白光中浮現出母親藏在骨核最深處的記憶——威廉姆斯年輕時給母親下毒的畫麵,他跪在沙地上發誓會保護守沙人,轉頭就把母親的行蹤賣給了殖民商隊。
“不!不準看!”威廉姆斯的機械義眼突然迸出火花,結界的蠍形圖騰劇烈扭曲,顯然被這段記憶衝擊得不輕。
艾麗西亞卻沒停,她將骨核高高舉起,母親的記憶化作無數光箭,射向神殿各處。盤龍石柱上的蠍形圖騰紛紛碎裂,露出下麵被覆蓋的守沙人符文,整個神殿的能量場開始逆轉,黑紫色的霧氣被金光逼得節節後退。
“當年你偷了母親的信任,今天我要讓你連本帶利還回來!”艾麗西亞的聲音在神殿中回蕩,與母親的聲音重疊在一起,帶著審判般的威嚴。
她突然衝向威廉姆斯,骨核的白光在掌心凝成把光刃,速度快得留下殘影。威廉姆斯的沙晶翅膀倉促展開防禦,卻被光刃輕易劈開,翅膜上的蠍形圖騰像被烙鐵燙過,冒出陣陣白煙。
“不可能……你怎麼可能同時掌控銀鳥和骨核的力量?”威廉姆斯踉蹌後退,機械臂的關節處滲出黑油,顯然剛才的衝擊讓他受了內傷。
艾麗西亞沒回答,光刃再次揮出,這次瞄準的是他胸口的機械心臟。但就在光刃即將命中的瞬間,威廉姆斯突然詭異地笑了。
“忘了告訴你。”他猛地扯開機械心臟的外殼,露出裡麵跳動的暗紅色核心——那裡麵嵌著半顆沙魂之種,正與艾麗西亞骨核中的能量產生共鳴,“這顆種子,是你媽當年親手埋進去的。”
艾麗西亞的光刃突然停在半空。
她感覺到骨核中的母親意識劇烈波動,不是憤怒,是痛苦和……愧疚?
威廉姆斯趁機抓住她的手腕,機械臂上的倒刺瞬間彈出,死死鎖住她的脈門:“驚訝嗎?你媽早就知道沙魂之種需要沙蠍血脈才能激活,她故意讓我活著,就是為了今天!”
骨核與沙魂之種的共鳴突然變得狂暴,艾麗西亞感覺身體像被撕裂,母親的意識和威廉姆斯的怨念在她體內瘋狂衝撞。她的藍色瞳孔開始閃爍,時而清明時而混沌,銀鳥圖騰的藍光與沙蠍的黑紫在她皮膚上交織,留下痛苦的紋路。
“看到了嗎?”威廉姆斯的臉湊近她,機械義眼的紅光幾乎要鑽進她的瞳孔,“你們母女倆,從頭到尾都是我的棋子!”
神殿的地麵突然裂開,無數沙晶管道從地底鑽出,纏向艾麗西亞的腳踝。她能感覺到沙魂之種的力量順著管道往上爬,與骨核中的能量互相拉扯,像要把她的靈魂都拽出來。
“放棄吧。”威廉姆斯的聲音帶著蠱惑,“讓銀鳥與沙蠍合二為一,你就能成為新的沙源主宰,比你媽強一百倍。”
艾麗西亞的意識開始模糊,母親的記憶和威廉姆斯的怨念在腦海裡混戰。但就在她即將被吞噬的瞬間,掌心的骨核突然傳來陣溫暖——那是父親臨終前刻在沙地上的“救女兒”圖騰,此刻正與銀鳥項鏈產生最後的共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