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核的藍光炸開時,陸沉正伸手去抓下墜的三戒圖騰——下一秒,掌心的觸感從冰涼的金屬變成了溫熱的血。
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,祭壇地底的黑暗被刺眼的白光取代。他站在軍校的射擊場,黃沙地換成了塑膠跑道,手裡的圖騰變成了製式步槍,而十米外的靶位前,站著個熟悉的身影——是他當年誤殺的戰友阿凱,正笑著朝他揮手,胸前的編號牌還沾著訓練時的汗漬。
“陸隊!發什麼呆啊?該你打靶了!”阿凱的聲音帶著少年氣,完全沒注意到陸沉扳機上的手指在發抖。
陸沉的瞳孔驟縮。十年前的噩夢再次上演:那天沙塵暴突襲射擊場,能見度不足五米,他誤把移動靶旁的阿凱當成了模擬目標,槍響的瞬間,戰友胸前的編號牌被血染紅,像朵爛掉的花。
“彆過來!”陸沉嘶吼著後退,卻發現雙腳像被釘在地上——阿凱胸前滴落的血珠落地就變成青灰色沙粒,順著他的戰靴往上爬,像有生命的藤蔓,很快纏住了他的膝蓋,“這不是真的!是骨核的幻象!”
“幻象?”阿凱的笑容突然扭曲,半邊臉化作沙晶,眼睛裡閃爍著幽藍光,“你開槍的時候,怎麼不說這是幻象?你看著我倒下,看著我的血滲進沙子裡,卻連救都不敢救——陸沉,你根本就是個懦夫!”
沙粒已經纏到了胸口,陸沉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。他想舉起步槍砸開沙粒,卻發現槍托上刻著行小字——“懦夫的武器”,正是當年他刻在自己步槍上的恥辱印記。
與此同時,蘇晴的夢境正在實驗室裡崩塌。
她蜷縮在儲物櫃裡,指縫間漏出的視線裡,父親正被沙晶藤蔓纏住。那些青灰色的藤蔓從實驗台的裂縫裡鑽出來,順著父親的白大褂往上爬,他手裡還攥著沒寫完的研究報告,上麵畫著沙魂終端的草圖,墨跡被淚水暈開。
“小晴!開門!”父親的吼聲帶著絕望,沙晶已經爬上他的臉頰,“把終端啟動器扔給我!快!”
蘇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三年前的那天,她就是這樣躲在儲物櫃裡,聽著父親的嘶吼變成悶響,聽著沙晶吞噬骨骼的脆響,直到外麵徹底安靜,才敢哆哆嗦嗦地打開門——隻看到滿地的沙晶碎片,和父親半隻沒被完全吞噬的手。
“我不敢……”她抱著頭哭,儲物櫃的門被沙晶藤蔓死死頂住,“上次開門,我隻看到你的手……我怕這次還是……”
“懦夫!”門外傳來威廉姆斯的冷笑,藤蔓突然暴漲,從儲物櫃的縫隙裡鑽進來,纏住蘇晴的手腕,“你連麵對過去的勇氣都沒有,還想保護彆人?看看你父親的研究報告——他早就算出骨核會失控,可你呢?隻會躲在櫃子裡哭!”
藤蔓上的沙晶刺紮進皮膚,蘇晴卻突然停止了哭泣。她盯著藤蔓上反射的自己——滿臉淚痕,眼神躲閃,和三年前那個懦弱的女孩一模一樣。“我不是懦夫!”她突然抓起儲物櫃裡的扳手,狠狠砸向藤蔓,“我爸的研究不是讓我躲著!是讓我保護大家!”
扳手砸斷藤蔓的瞬間,實驗室的牆壁突然裂開道縫,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——是老楊在喊她:“蘇晴!彆被幻象騙了!看看藤蔓的根!是沙晶做的,怕逆熵粉末!”
蘇晴這才注意到,藤蔓的根部泛著黑紫色,正是威廉姆斯的沙晶能量。她摸出兜裡的沙棗糕(剛才匆忙中塞進兜裡的),掰碎了往藤蔓上撒,逆熵粉末接觸到沙晶的瞬間,藤蔓就像被開水燙過的蛇,簌簌地往下掉渣。
而另一邊,二柱的夢境堪稱烏龍現場。
他站在X部落的食堂,麵前擺著三大碗沙棗粥,而威廉姆斯穿著炊事員的圍裙,正拿著勺子給他盛粥:“二柱啊,多喝點粥,等會兒打沙晶巨人才有勁——對了,你的火箭筒保險栓彆再跟勺子纏一起了啊!”
“你不是炊事員李叔!”二柱突然反應過來,轉身就要跑,卻撞在個硬邦邦的東西上——是沙晶傀儡的骨盾,上麵還貼著他上次忘拿的沙棗糕包裝紙。
“跑什麼啊?”威廉姆斯的圍裙突然變成沙晶鎧甲,手裡的勺子化作骨矛,“你不是最會扔炸彈嗎?來啊!扔個給我看看!”
二柱嚇得手忙腳亂,摸遍全身才掏出個東西——不是炸彈,是早上沒吃完的煮雞蛋。他想也沒想就扔了出去,雞蛋砸在骨盾上,蛋黃蛋清濺了傀儡一臉,而傀儡的眼睛裡,竟閃過絲慌亂——顯然這“武器”太離譜,連幻象都沒反應過來。
“老楊!救我!”二柱大喊著往後退,卻撞進個溫暖的懷抱——是真正的老楊,正舉著駱駝血炸彈,對著沙晶傀儡的關節處扔過去,“你小子能不能彆總扔吃的?下次扔炸彈行不行?”
“我、我這不是緊張嘛!”二柱撓撓頭,突然看到老楊身後的牆壁上,有個熟悉的銀鳥圖騰——是艾麗西亞沙魂之種的紋路,“老楊你看!那圖騰在發光!”
老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看到圖騰在閃爍,而周圍的沙晶傀儡,一靠近圖騰就會自動消散。“是艾麗西亞的力量!”老楊眼睛一亮,“這夢境是骨核造的,隻要找到沙魂之種的能量源,就能打破幻象!”
此時,艾麗西亞的夢境正沉浸在最深的痛苦裡。
她站在第二座祭壇的廢墟上,父母被綁在祭台中央,威廉姆斯舉著骨核,黑紫色的能量正順著他們的血管往裡鑽。母親的白袍已經被血染紅,卻還在對著她喊:“小艾!彆過來!啟動沙魂之種!快!”
“我不動!你們彆傷害我爸媽!”艾麗西亞的膝蓋一軟,跪在地上,沙魂之種的藤蔓在她掌心枯萎,“我把終端給你們!我把骨核給你們!求你們放了他們!”
“放了他們?”威廉姆斯的笑聲像碎玻璃,“當年你母親獻祭的時候,怎麼不求守沙人放了她?當年你父親丟下你的時候,怎麼不求他回來?艾麗西亞,你和我一樣,都是被親人拋棄的可憐蟲!”
母親突然劇烈掙紮起來,手腕上的銀鳥手鏈崩斷,珠子掉在地上,變成金色的光粒——其中一顆光粒飄到艾麗西亞麵前,突然炸開,露出母親的意識幻影:“小艾!彆信他!這不是真的!你父親沒有拋棄你,他是去封印沙源了!我獻祭也是自願的!”
“阿媽?”艾麗西亞的眼淚混著光粒落下,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話:“獻祭不是結束,是用生命換守護的機會。”她掌心的沙魂之種藤蔓突然重新生長,金色的藤蔓順著光粒的方向,朝著祭台爬去,“我知道這是幻象!我不會再被你騙了!”
威廉姆斯的臉色瞬間變了。他舉著骨核就要砸向母親的幻影,卻發現祭台周圍的沙粒突然開始發光——是所有被卷入夢境的人,都開始反抗了!陸沉掙脫了沙粒的束縛,三戒圖騰的金光刺穿了阿凱的幻象;蘇晴砸開了實驗室的門,手裡的沙棗糕粉末撒向父親身邊的藤蔓;二柱和老楊跟著銀鳥圖騰,找到了夢境的薄弱點。
“一群廢物!”威廉姆斯的身影突然暴漲,化作百米高的沙蠍王形態,沙晶鎧甲上爬滿了蠍形圖騰,“你們以為反抗就能贏?這是骨核的記憶戰場,你們的恐懼就是我的養料!”
他的巨爪猛地拍向艾麗西亞,卻被母親的意識幻影擋住。幻影雖然透明,卻異常堅定:“小艾!找到所有夢境的連接點!是骨核的核心!隻要破壞它,我們就能醒過來!”
艾麗西亞抬頭望去,發現每個夢境的天空中,都有個微小的藍光點——是骨核的能量樞紐。而這些光點,正朝著沙蠍王的方向彙聚,形成個巨大的能量網,顯然威廉姆斯想把所有人的恐懼集中起來,徹底控製他們的意識。
“陸沉!蘇晴!”艾麗西亞對著空氣大喊,沙魂之種的藤蔓突然分裂,化作無數道金色的線,連接到每個夢境的藍光點,“跟著藤蔓的方向!我們去炸掉骨核樞紐!”
陸沉立刻會意,三戒圖騰的金光順著藤蔓蔓延,蘇晴則掏出懷裡的逆熵炸彈,老楊和二柱負責掩護,連贖罪軍的戰士們,都開始在夢境裡舉起武器,對著沙晶傀儡衝鋒——他們的恐懼,正在被團結的力量驅散。
沙蠍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他的巨爪不斷砸向藤蔓,卻每次都被眾人的力量擋回去。“不可能!”他瘋狂地嘶吼,沙晶鎧甲開始出現裂紋,“你們明明都有恐懼!你們明明都很懦弱!怎麼可能贏我!”
“因為我們的恐懼裡,藏著守護的勇氣!”陸沉的聲音穿透所有夢境,三戒圖騰的金光與艾麗西亞的藤蔓融合,形成道巨大的光劍,“而你,隻有仇恨!”
光劍朝著沙蠍王的胸口劈去,那裡正是骨核樞紐的位置。威廉姆斯想躲,卻發現自己的沙晶巨爪被無數雙手抓住——是所有被他傷害過的人,在夢境裡凝聚的意識:有被他沙晶化的牧民,有犧牲的守沙人,甚至有他母親的幻影,正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。
“不——!”
光劍刺穿沙蠍王胸口的瞬間,所有夢境突然劇烈震顫。藍光點開始爆炸,沙粒像潮水般退去,而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,艾麗西亞看到沙蠍王的身體裡,飛出道黑色的光——是威廉姆斯的核心執念,正朝著個熟悉的方向飛去。
是沙源的方向!
艾麗西亞猛地睜開眼,發現自己還在祭壇地底,身邊的陸沉和蘇晴也剛醒過來,臉色蒼白。而骨核就躺在他們麵前,藍光已經黯淡,卻在表麵浮現出個詭異的紋路——是沙源的坐標,和威廉姆斯執念飛去的方向完全一致。
“他想在沙源裡,重新構建記憶戰場!”蘇晴的聲音帶著顫抖,檢測車的屏幕上,沙源的能量指數正在瘋狂攀升,“這次,他要把我們的意識,永遠困在恐懼裡!”
陸沉握緊三戒圖騰,看著地底深處傳來的幽藍光,突然想起夢境裡阿凱最後的眼神——不是指責,是鼓勵。“他錯了。”陸沉的嘴角勾起抹堅定的笑,“我們的恐懼裡,不僅有勇氣,還有彼此的羈絆。這次,我們不會再讓他得逞。”
就在這時,地底深處傳來威廉姆斯的狂笑,帶著前所未有的瘋狂:“羈絆?那玩意兒最沒用了!等我把沙源和記憶戰場融合,你們就會親眼看到,你們守護的人,都會變成你們最恐懼的樣子!”
笑聲裡,地底的沙粒開始沸騰,青灰色的沙晶藤蔓從裂縫裡鑽出來,朝著三人的方向爬去。而藤蔓的頂端,竟纏著個小小的銀鳥手鏈——是艾麗西亞母親的手鏈,顯然威廉姆斯已經找到了沙源裡的母親意識碎片。
“阿媽!”艾麗西亞的心臟驟然縮緊,沙魂之種的藤蔓再次爆發,“我們不能讓他傷害阿媽!快!去沙源核心!”
陸沉和蘇晴立刻跟上,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藤蔓蔓延的黑暗中。而他們沒注意到,骨核表麵的紋路裡,滲出了絲金色的光——是初代守沙祭司的意識,正悄悄跟著他們的藤蔓,朝著沙源深處移動。
這場意識與恐懼的戰爭,才剛剛進入最凶險的階段。而威廉姆斯不知道,他試圖用來困住眾人的記憶戰場,反而成了喚醒所有人羈絆的鑰匙——包括那個沉睡在沙源裡,連他都不知道的終極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