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素衣從背簍裡拿出來藥膏給傅璋塗上,熟練地拿白細布給他包紮。
傅璋熄了火,閉目不聲不響,任由她操作。
“你不要再跑了好不好?璋郎,我們是太後賜婚的夫妻,不可以和離,更不能拋棄。”
姚素衣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說,“你聽話一些,等你腿好了,我和凱兒把你背出去,曬曬日頭。”
傅璋依舊不說話,以前,他從來沒有想過,姚素衣敢打斷他的腿。
傅老夫人和傅桑榆爭奪一塊餅子,傅老夫人沒刹住腳,自己摔地上,又氣又恨,七竅流血,拉到醫館,已經沒救了。
姚素衣想把傅老夫人送回老家與公公合葬,但是傅璋說:“合葬什麼呢?爹和族裡那些人一起喪命大火,屍骨都分不出誰是誰。”
姚素衣才想起來軒和二十二年春,傅氏宗族集會,突遭匪襲,傅氏族人全部遇難,死的人中就有公爹。
“要不,我們回老家吧?把母親葬進祖墳。”姚素衣說。
傅璋說:“我不回去。”
姚素衣拗不過他,就在果花山裡找了一個向陽的山坡,挖了個坑埋傅老夫人。
他們才剛挖好坑,就有人找來,說那片山是他們家買下的,不能隨便在自家山頭埋死人。
他們隻好在深山裡埋了傅老夫人,傅老夫人頭七,他們去上墳,竟然發現墳堆被野獸扒開了,傅老夫人被吃的頭骨和軀體骨頭到處都是。
回到臨時住處,傅璋抓住傅桑榆沒命地打,一直把傅桑榆打得奄奄一息。
傅南凱大吼一聲:“大家都彆活了。”
他把傅璋暴打一頓後,傅璋心如死灰,對他們說:“我走了,我們各自安好吧。”
他收拾了衣物,隻穿了一件長衫,家裡分文未取。
他去求當初的那些同僚,哪怕給他一個小小的差使,幕僚什麼都可以。
但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太後,得罪了定國公府,誰敢幫他?
在饑餓困頓中,他昏在大街上,姚素衣一直跟著他,把他又背回來。
後來,傅璋發瘋地去宮裡找太後,無奈,大陳形勢越來越糟,太後彆說見他了,禁軍就把他打得認清現實。
他在外麵屢屢碰壁,心情不爽,就打那四個孩子,打姚素衣。打人這種事,要麼零次,要麼無數次。
傅璋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端方威嚴的相爺,他頹廢又落魄,身份地位的巨大落差,他無法接受,卻又回頭無門。
“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,你們就是我一生的恥辱!”
他打姚素衣,無論是拳頭耳光,還是棍子竹竿,手邊有什麼就抓住什麼打人。
傅鶴晨每次都躲在屋裡不出來,捂住耳朵,嘴裡嘰裡咕嚕說著什麼。
老三傅修恩和傅桑榆學精了,每次與他在一起,都自覺地找好逃跑路徑,兩人兄妹互相配合,聯合躲過傅璋的暴力。
唯有老二傅南凱與傅璋硬剛。
十三歲的傅南凱,原本就想習武,又被那麼多流民嘁裡喀喳過,所以和誰都是破罐子破摔的拚命架勢。
傅璋,他也不讓。
不是二叔嗎?不是親爹的都可以揍……親爹也照打不誤!
一個月前,雙方再次火拚,傅璋打傷了姚素衣,傅南凱打傷了傅璋,傅璋忽然醒悟了。
他對姚素衣說:“孩子們都大了,你帶著他們過日子吧。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,儘管落魄,我也不想這樣蹉跎一生。”
姚素衣哭著說:“璋郎,你要去哪裡?”
“我要去北方,找雲裳郡主,我要去找她,我欠她的,哪怕給她做狗,替她擋刀,我也願意。”
姚素衣哭得十分淒慘,捏著衣角,可憐巴巴地說:“隻要璋郎你高興,妾身什麼都隨你。”
傅璋臨走,還是把姚素衣和傅桑榆做工的一百八十文錢全部帶走了,還帶上了一身冬衣。
姚素衣看著他走,淚如雨下!
他欠梁家女,在京城混不下去也不回老家,不是想著找宮裡那位,就是想著找和親的那位!
她與傅南凱一路跟著傅璋。傅璋十幾年官做下來,早已不是當初的體質,走了沒多遠,便累得癱倒在地。
姚素衣上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去,傅璋很堅決,死在外麵也不回頭。
姚素衣跟著他走了五天五夜,傅璋厭惡至極,在傅璋再一次想動手打姚素衣時,傅南凱早就耐心用完,一拳把他砸暈了。
傅璋再醒來,就在現在的地下室裡。
他全身無力,傅南凱給他灌了軟筋散。
地下室是姚素衣母子挖出來的,裡麵收拾得非常整潔。
床、桌子、椅子、文房四寶,就連周圍牆上都圍上了席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