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張有力,你他娘還睡哩!”
“來人,將這個背時玩意給老子弄醒……”
張有力半暈半醒的時候,耳中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。
隨即腦海中就被烙印了,很多壓根不屬於他的記憶。
西南邊陲,衛所軍戶!
同名同姓,家中傻兒……
一桶刺骨的渾水,將他徹底喚醒。
同時喚醒的,還有席卷全身的饑餓。
又餓又冷,仿佛每個毛孔都在戰栗著。
他穿越了,穿越到一個曆史上沒有的古代。
現在的身份是衛所製度下,西南邊塞某軍戶家的傻兒。
因家裡男丁接連戰死,隻好將他也拉來充數。
“張有力,你他娘的醒了沒?”總旗張貴的聲音,終於清晰地傳入他耳中,然後是一張略顯猙獰的嘴臉。
堂兄張貴,剛結束的那場邊塞大戰中,青石寨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之一。
青石寨原有的七十多軍戶,如今隻剩四十多戶,還能湊出的新丁不到三十,而壯丁更是鳳毛麟角。
張有力又是裡麵最慘的那個。
自打南蠻侵犯以來,父、兄、弟已有四人一去不回。
他若非患有癡睡,智力又不健全,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裡。
肚裡的饑餓,讓他暫時忘記了寒冷,本能地開口道:“二鍋,啥時候開飯啊?”
他真的太餓了,從未有過的餓,感覺都能吃下一頭牛。
張貴一臉晦氣道:“吃吃吃,就知道吃,你個背時鬼,拚死拚活輪不到你,遇著好事反倒有你一份。”
這話倒是提醒了張有力。
如今大戰落幕,朝廷為儘快補充兵源,便要強加給他們婆姨。
隻是這大旱之季,吃都吃不飽,又何談娶親造娃。
於是在張貴說出這事時,一個個都如喪考妣。
當當當!
張貴敲著手下提的銅鑼,沒好氣罵道:“瞧你們那鬼迷日眼的樣,勝仗都打下來了,新糧不出之前,朝廷還能讓你們餓死不成。”
頓了頓,他語氣又拔高了一截:“都豎起耳朵給老子聽好了!”
“凡屬我衛所新入軍漢,無論有無妻妾,無論你們用什麼辦法,都得給老子再領至少一女回去!”
“除原有耕地外,按人頭再賞良田半畝!”
“記清楚了,是肥地,不是那鳥不拉屎的山坡窩!”
人群裡嗡地一聲炸開了鍋,仿佛冷水濺入了滾油。
成田肥地!
稀缺著哩!
還是按照人頭,那就是家裡有多少人分多少。
但聽在張有力耳中,仍不如一碗粟米飯來得實際。
他為了克製饑餓感,已經在咬著舌尖。
不然飯沒吃到不說,估計又要栽倒在地。
可張貴的話顯然還沒說完。
隻見他突然咧開嘴,露著一口黃板牙繼續道:
“他娘滴,等把婆娘領回去,隻管給老子往死裡生!”
“生一個帶把的崽,那就是賞錢兩吊,生兩個帶把的,那就是五吊賞錢,還他娘是一年一發的那種。”
轟!
人群徹底炸開了鍋。
即便餓得麵黃肌瘦,一個個都露出難得的激動神色。
那些半截身子都入土的家夥,有些個笑的都能見漏風的牙齒。
而此刻的張有力,似乎已忘卻了饑餓,就那樣飄忽地往前倒。
也是這時候,終於聽到了張貴口中的“開飯”二字。
下一秒,他便如同餓狼撲食般,撲向了裝有粟米飯的木桶。
張貴帶著幾個人拉都拉不開,隻能大罵著讓他奪了半桶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