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的思維，仿佛被剛剛那無法理解的“事件”給抽空了，隻剩下空洞的回響。
萬道之魘呢？
那座凝聚了無儘怨毒與混亂的大陣呢？
那首足以抹殺道祖存在的“寂滅悲鳴”呢？
沒了。
就這麼，沒了。
像一個突然中斷的噩夢，醒來後，隻剩下滿身的冷汗和一顆狂跳的心臟，卻怎麼也想不起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。
但他們記得一個字。
一個充滿了純粹的、不加掩飾的、高高在上的“嫌棄”的字。
——滾。
良久，還是李劍心最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，但那聲音卻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。
“我們……是不是……把師尊吵醒了？”
這個問題，像一根針，輕輕地，卻又無比精準地，刺破了四人心中那層由“震驚”構成的硬殼，露出了裡麵更為柔軟、也更為恐懼的內核。
是啊。
他們之前的“腦補”，是什麼？
師尊在用敵人之手，磨礪他們的道心。
師尊在考驗他們，看他們在絕境中，是否還能堅守那份絕對的信任。
他們為此感動，為此振奮，為此覺得自己窺探到了師尊那“大道至簡”背後的深意。
現在想來……
秦無涯緩緩抬起手，看著自己掌心那正在緩慢愈合的、被“抹除”過的痕跡。他感覺自己的臉頰，乃至神魂，都在火辣辣地發燙。
羞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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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種前所未有的、深入骨髓的羞愧感，淹沒了他。
他們錯了。
錯得離譜。
什麼試煉？什麼考驗？
那感覺……那感覺根本不是一位師長對弟子的精心安排。
那分明是……
一個睡得正香的人，被耳邊嗡嗡作響的蒼蠅吵得不耐煩，於是，皺著眉頭，閉著眼睛，胡亂地揮了一下手。
僅此而已。
而他們，連同那不可一世的萬道之魘，在那位存在的感知裡，就是那隻……或者那幾隻，加起來分量也沒多大的……蒼蠅。
這個認知，比被“寂滅悲鳴”正麵擊中，還要讓他們的道心感到震撼與戰栗。
“我……我明白了。”藥無塵的嘴唇有些發白，他喃喃自語，眼神中充滿了後怕，“我們之前所有的‘孝心’，都走錯了方向。”
魅影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，她捂著胸口，感受著那股劫後餘生的心悸，聲音微弱：“我們總想著，為師尊做些什麼，為宗門爭光，讓師尊他老人家臉上有光。可……可師尊他……或許根本不在意這些。”
“何止是不在意。”秦無涯苦笑一聲，接過了話頭。
他的眼神，在這一刻，變得無比深邃，仿佛經曆了一次徹底的世界觀重塑。
“我們所以為的‘建功立業’，‘揚名立萬’，在師尊眼中，可能……就是噪音。”
“我們斬殺強敵，淨化星域，自以為是獻上了‘清淨’的孝心。可這個過程本身，是不是就……不夠清淨？”
“我們與人爭鬥，法則碰撞，驚天動地。我們覺得這是榮耀，師尊聽來，會不會覺得……隻是有點吵？”
這番話，讓另外三人如遭雷擊，瞬間呆立當場。
他們從未從這個角度，去思考過問題。
是啊！
師尊的本質是什麼？
是“鹹魚”！是“懶”！是“躺平”！
他最大的追求，就是安安靜靜地，舒舒服服地，不被打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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