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夜飯散席,陸家眾人今天都宿在老宅守歲。
年輕些的聚在廳堂裡,麻將和撲克牌甩得劈啪作響。
陸雪鬆對這類消遣提不起興趣,獨自踱到清冷的院子裡點上一支煙。
二房的表弟陸文軒尋了出來,湊近他身邊。
“哥,”他聲音放得挺誠懇“思源他……心裡其實有數的。剛才在飯桌上,你是不是有點掃他麵子了?”
陸雪鬆側過頭,瞥了陸文軒一眼,輕輕吐出一口煙霧:“有數?去年光我知道的,他就不下三次倒騰公文了!你還覺得是我不給他臉?”
他語氣帶著冷意,“文軒,你真該好好看著他點。不然,遲早捅出大簍子。”
“啊?”陸文軒一臉震驚,比陸雪鬆顯得還要氣憤,“他……他親口跟我說沒乾過啊!這小子是瘋了嗎?”說著,他轉身就要衝回屋裡找陸思源算賬。
陸雪鬆眼疾手快,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行了,”他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目光銳利地看著陸文軒,“彆在我眼前演這出雙簧。你跟他穿一條褲子的交情,能不知道他乾了什麼?”
陸雪鬆頓了頓,開門見山,“說吧,找我到底什麼事兒?”
被一語戳穿,陸文軒臉上那點裝出來的義憤瞬間消散了。
他在陸雪鬆麵前向來受寵,知道再裝也沒用,索性嘿嘿一笑,恢複了平常那種帶著點親昵的滑頭勁兒,身子又往陸雪鬆那邊站了站。
“哥,你火眼金睛。”他壓低了聲音,“那我可就直說了。你最近……怎麼老盯著林家查啊?”
陸雪鬆夾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頓,抬眼看向他:“怎麼?林家找你了?讓你來遞話?”
“嗨,這不……我跟林輝還算有點交情嘛。”陸文軒陪著笑,“他就托我問問,他們家咋得罪你了?”
陸雪鬆聞言,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冷哼。
他不緊不慢地把煙頭在青磚地上摁滅,這才抬起眼,目光平靜卻極具分量地落在陸文軒臉上:
“以後,離林家的人遠點兒。”
陸文軒眉頭一挑,眼神裡露出探詢:“哥,這意思是……?”
陸雪鬆語速慢條斯理,字字清晰,“下次他們再問你原因……你就告訴他。”
“讓他們家管好那位在教育部門的好女婿……”頓了頓,陸雪鬆的聲音陡然冷了下去。“要是再教不明白……我不介意替他們管教管教。”
這話一出,陸文軒嬉笑的神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。
他臉上的肌肉繃緊了,表情變得前所未有地嚴肅。
他太清楚眼前這位堂哥的分量了。
陸雪鬆,陸家長房長孫,他嘴裡說出來的話。
幾乎就等同於他父親陸誌鴻,這位陸家現今真正掌權人的意誌。
看來以後是不能在跟林輝那小子瞎混了。
彭縣,陳家村,大年初一。
陳默一家趕到陳老爺子家時,不大的堂屋已擠滿親朋。
火盆暖烘烘,瓜子殼花生皮落了滿地,夾雜著孩童嬉笑和大人寒暄。
陳默和溫亦雪帶著粉雕玉琢的龍鳳胎一進門,瞬間成了焦點。
小娃娃有福氣,在眾人懷裡輪流抱著逗弄。
“哎喲,這倆寶貝疙瘩!陳默好福氣啊!”二伯陳建邦笑得滿臉褶子。
老爺子更是合不攏嘴,抱著重孫不撒手,一臉慈愛。
一片和樂中,大伯陳建國卻獨自坐在角落條凳上,捏著顆花生米,嘴角下撇,斜眼盯著被簇擁的陳默一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