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一聲輕微的開門響動剛一鑽進包廂,陳默幾乎是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。
黑暗中,他看到崔順從門口閃身回來,正動作利落地爬上對麵的上鋪。
崔順顯然也注意到了陳默的反應,經過陳默床邊時,很自然地伸手在他床鋪邊緣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。
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來:“小兄弟,耳朵夠靈的,警惕性不錯啊。”
“嗐,就是覺淺,有點動靜就容易醒。”陳默含糊地應了一句,順勢翻了個身,閉上眼睛又假寐了一會兒。
直到天光透過車窗越來越亮,他才起來,簡單洗漱了一下。
就在此刻,火車“哐當哐當”地駛入津市火車站。
穩穩停靠在月台上時,才剛過早上七點半。
兩位港商老板仍在熟睡之中。倒是省了告彆的麻煩。
陳默輕輕背上那個簡單的背包,在門口隻朝崔順點頭示意了一下,便推開滑門,轉身融入了下車的人流。
1980年,津市火車站。
清晨七點半,天色大亮,北方初春的寒意卻仍未褪儘。
陳默隨著洶湧的人流走下列車。
腳剛踏上站台,喧囂聲浪便撲麵而來。
維持秩序的車站工作人員,身著深綠製服頭戴大蓋帽,急促的口哨聲此起彼伏。
剛下車的旅客們都提著鼓鼓囊囊的網兜、沉甸甸的帆布包或褪色的旅行袋,臉上帶著些旅途的疲憊。
許多人眼神茫然,張望著指示牌或接站親朋的身影。
站台另一邊,候車的隊伍擠作一團,推搡間夾雜著不耐煩的低語。
“哎,同誌!說你呢,小同誌!彆擋道!”一個工作人員的聲音帶著催促在陳默耳旁響起。
陳默回過神來,連忙側身讓開通道,略帶歉意地加快步伐。
他背著簡單的背包,彙入離開站台的人流,穿過狹窄的出站通道,眼前豁然開朗。
站前廣場一片人聲鼎沸的景象。
廣場中央停滿了老式公交車。
是的公交車,1980年,津市已經有相當發達的公交車係統了。
人力三輪車的鈴鐺聲“叮鈴鈴”地穿梭其間。
而數量最為龐大的,則是那幾乎彙聚成洪流般的自行車大軍。
再加上匆匆行走的路人,整個廣場顯得既擁擠又充滿活力。
目光掃過這既嘈雜又生機勃勃的景象,陳默心頭微震,腳步不由地頓住。
初春清冷的陽光灑在眼前這幅獨屬於津市的畫卷上,喧鬨而真實。
八十年代初的津市,遠比陽城開闊得多,也鮮活得多。
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掠過他的嘴角。
有點意思啊。
他沒注意到,就在他觀察四周時,也有人盯上了他。
獨身的外地年輕麵孔,是最好忽悠的。
“小兄弟!住店嗎?”一個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。
一個瘦高的男人不知何時湊到近前,眼神飛快地掃過陳默肩上的背包,帶著職業化的熱情。
“便宜!衛生!國營招待所後院!”他壓著嗓子,重點強調,“五塊錢一晚上!熱水管夠!”
陳默腳步不停,隻側頭瞥了對方一眼,嘴角掠過一絲極淡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