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默回到房間,第一件事兒把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下來。
接著,他從那個散發著刺鼻異味的蛇皮袋裡把錢、金子、外彙劵一遝遝掏出來。
說實在的,這味兒連他自己聞著也有些反胃。
他隨手用涼水潑洗掉臉上的偽裝汙跡,又草草擦拭了身體,便迅速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。
隨後,他把那些舊衣褲連同鞋子一股腦塞回蛇皮袋,拎下樓直接扔了。
房門照例用凳子抵死。
他將那個裝著全部家當的小背包放到枕頭底下壓牢,便再也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疲憊,倒頭便睡了過去。
連續十幾天的精神高度緊繃外加勾心鬥角,早已讓他心力交瘁。
這一覺睡得格外深沉。
一夜無夢,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,他才悠悠醒轉。
起來後,陳默抄起毛巾,直奔招待所地下的公共浴室。
這年頭房間裡可沒有淋浴設施。
稍好點的招待所通常都設有公共浴室,位置多在一樓或地下室,有固定開放時間。
住客得憑房號登記或額外購買澡票。
水溫也全憑運氣,忽冷忽熱是家常便飯。
等陳默洗完澡出來,感覺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,渾身上下透著說不出的舒泰爽利。
回到房間,陳默很大膽的將部分現金與外彙券直接藏在了房間裡。
這年頭敢在京城的國營招待所裡偷東西的小偷寥寥無幾。
相比之下,拿著這麼一大筆財富在大街上逛遊的風險係數更大一點。
陳默走出招待所的時候,前台的服務員正好換班。
又換回來了第一開始給陳默辦理入住的那位女服務員。
女服務員看見此時的陳默,都沒有認出來。
還在心裡想著,這是哪個房間的客人,好年輕啊。
陳默走在長安街上,隨手在旁邊的報亭買了一份京城的地圖。
在北海、後海、什刹海周邊的地段畫了個圈。
然後就開始慢慢在街上溜達。
此時的長安街作為京城的核心街道,在80年正處於改革開放初期的變化階段。
昨天陳默下火車的時間比較晚,還沒有看到現在的京城究竟是什麼摸樣。
長安街及周邊的胡同中,自行車是最普通的交通工具。
已經形成了自行車洪流。
街道上已經能比較頻繁的看見轎車的身影了。
一般以公務車和進口車為主,私家車幾乎不存在。
而最讓陳默新奇的是街道上穿梭著的公交車。
bk640型公交車俗稱“京城轎子”。
車身多為藍色或綠色,車前掛著3路、7路、10路的牌子。
不算寬敞的公交車內擠滿了人。
陳默看了一會兒,才轉身,走向了毗鄰長安街的胡同裡。
這裡現在還沒有後世的商業氣息,仍舊保留著傳統的格局。
青磚灰瓦的四合院,裸露在外的排水渠,老槐樹下的石凳子。
在這裡的老京城人三三兩兩的坐在院門口乘涼、下棋。
兩旁有幾個小販推著車叫賣著烤紅薯和冰糖葫蘆。
是這個味兒了。
陳默前世就很喜歡老京城人特有的這份鬆弛感和人情味兒。
走出這個胡同,陳默看到胡同口停著一輛三輪車。
抬步走近,才注意到,這輛三輪車竟然不是人力的。
是一輛燃油三輪車,上麵還貼著“海燕”的標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