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後,他抬起頭,透過刁窗看向陳默,報出一個數字:“九萬八,港紙嘍。”
這個價格略低於直接的市場價,扣除了火耗和當鋪的利潤空間,但在渠道中,已是十分公道的價格。
陳默沒有任何猶豫,點了點頭:“可以。還典當一塊”
陳默說著,又拿出來了一根金條,他深知這個時候港島黑幫的貪婪程度,怕就九萬擋不住。
老師傅不再多言,結果陳默遞過來的金條再次稱重,然後迅速清點出十九萬六千港幣現金。
厚厚幾遝千元大鈔“金牛”)和百元鈔“紅衫魚”)從窗口遞了出來。
陳默清點無誤後,將錢分開塞進背包的內層和衣服口袋裡,對著老師傅微微頷首,轉身便走。
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,乾淨利落,雙方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。
懷揣近二十萬港幣的巨款,陳默走出“和昌大押”,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。
陳默目不斜視,抬手攔下一輛的士,說出了那個在他腦海中盤旋了一整夜的地點。
“師傅,去深水埗,福榮街。”
那裡是徐海生一家租住的老唐樓,也是上一世悲劇開始的地方。
時間,剛剛好。
的士在福榮街口戛然而止,前麵的小巷子已經進不去了。
陳默甩下車錢,甚至沒等找零,便推門衝了出去。
清晨的深水埗老街區已然蘇醒,空氣中混雜著早餐攤的油煙味和潮濕舊樓的黴味。
但此刻,一股不合時宜的緊張感圍繞著福榮街。
福榮街破舊的筒子樓下,稀疏圍了幾個人,仰著頭,竊竊私語,卻無人敢上前。
陳默的心猛地一沉,目光循著他們的視線投向那敞開的單元門。
同時,樓上傳來的哭喊、咒罵和打砸聲清晰地傳入陳默耳中。
“造孽啊,老徐家這是……”
“噓!小聲點!那些是‘和利興’的人,帶著家夥的!”
“不是說他家鋪子都頂出去了嗎?怎麼還不夠?”
“阿橋那後生仔,平時幾老實,怎麼會去惹高利貸?”
“惹誰不好,惹那些金毛玲放高利貸的)?這下慘嘍,老婆老母都跟著受罪……”
議論聲像背景雜音,陳默卻聽得字字清晰。
他腳下不停,逆流著人群,快速的往樓上跑。
三步並作兩步,陳默衝上三樓。
鐵門大敞著,裡麵的場景觸目驚心。
狹小的客廳如同被颶風掃過。
桌椅翻倒,碗碟碎片濺得到處都是,一台老式電視機被砸的稀碎。
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癱坐在牆角,涕淚縱橫,身體因恐懼而不停顫抖。
而她身前,一個年輕女人正被兩個穿著花襯衫、滿臉戾氣的古惑仔強行拖拽。
她死死抱著老人的身體,頭發散亂,衣衫在拉扯中變得不整,臉上已滿是淚痕和絕望,卻仍咬著唇,不肯鬆口。
“說不說!徐海橋個撲街躲哪裡去了?”一個手臂紋著青蛇的壯漢厲聲喝問,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女人臉上。
“我…我不知道…他真的沒回來……”女人聲音嘶啞,帶著哭腔,卻異常執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