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嗓子直接打斷了劉輕水的沉思。
老胡走進店內,把搭在肩上的幾件壽衣放在桌上,一件件理順,又一件件掛在牆上,最後拍拍上麵的幾顆灰塵,這才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。
他轉過身,走到一張小桌子前,找了顆凳子坐下,見劉輕水隻是躺在竹沙發上發呆,沒搭理自己。估計還在糾結,自己也懶得打擾他,自顧泡了杯茶,慢慢品著,時不時咂咂嘴。
“日子難過咧。”
老胡喝完一杯茶水,自言自語著。
“一大把年紀了,守著個破店,乾點兒死人買賣。水兒啊,你說,我要有你那身本事,就不說這兩百八十萬了,咱隨隨便便開個張,活動活動筋骨,日子能過得這個淒慘?”
說著歎了口氣,小聲嘀咕著:“慘呐,慘呐。”
劉輕水呻吟著翻了個身,雙手枕著腦袋,平躺了下來。
“我看您老人家這日子過得倒是相當舒坦著哩。”
劉輕水暼了一眼老胡,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壞:“昨天晚上店裡頭也沒見你個影子,又去雞公井巷子裡頭開展扶貧工作,開導救贖知心小姐姐去了?”
“胡說八道!”
老胡冷哼一聲,把手裡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拍,黑黢黢的臉膛難得的泛起兩塊紅光。
“龜兒一天毛還沒有長齊展,淨他媽往那種事兒想!我是圖那點晚上理發便宜,專門挑的期程,遭你想成哪樣人了?”
劉輕水看了看他頭上一點兒沒動過的毛發,笑了笑,也沒想著繼續拆穿。
是啊,一個四五十歲,也沒成個家的老光棍兒,挑個好日子,好時辰,晚上出門兒上發廊理個發,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。
老胡一見劉輕水這副焉兒壞焉兒壞的模樣就來氣,茶也顧不上喝了,大聲道:
“老子懶得和你扯,你龜兒也彆跟我轉移話題。兩百八十萬的事兒,到底接還是不接?隻要你通個氣兒,咱老胡就是拚上這條老命不要,也要同你一道,跟四個妖怪對抗到底,還這白城一個朗朗乾坤!”
劉輕水翻了個白眼,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,還對抗四妖呢?除了‘拚上老命不要’這事兒能成,其他的,靠邊兒站吧。
“再等等。”
劉輕水抽了抽鼻子,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:“我必須得把這事兒的影響全盤考慮清楚,才敢接下來,再說了,我都沒慌,你慌個錘子?”
他拿起手機,謹慎地點開一個英文名字的app,進去後,首頁上幾乎占了半個界麵的,是一個標題為——
【斬四妖,誓還白天清地寧;尋天師,扶正世界朗朗乾坤】的鏈接。
順著鏈接點進去,界麵一片猩紅。
裡麵用深沉激憤的文字,和恐怖肅然的圖片,詳細記錄著四妖來曆,還有今時往日犯下的罪惡。
從二十年前的禍及一時,到三天師出手降伏、鎮壓,都有詳細震撼的過程。
一直到一個月前,四妖破印而出,三天師蹤跡全無,記錄的方式便開始轉變了。
因為沒有人再知道,四妖現在到底以何種身份存在於人們身邊。
後續隻是記載著:四妖變本加厲了。
二十年前,他們結盟,誓要屠儘這個地方的所有法師。所以,他們針對的對象,是法師,勉強還算是光明磊落。
而現在,他們似乎是因為前車之鑒,不再像從前那樣光明正大了。他們把爪牙,投向了民間。
他們隱藏在暗處,抓人,吃人,抓法師,吃法師。
他們妖術高強,似乎離每一個人都很遠,又好像無時無刻不在你身邊,因為沒有人可以找到他們。
甚至在每一個酣然入睡的深夜,就有他們的其中一個,站在你身旁,垂涎欲滴地看著你。
然後成為市井坊間,一個“失蹤人口案”裡的主角、倒黴鬼。
這裡詳細統計著這一個月來,疑似與四妖有關的各個血案。
其數字,已是驚人。
最主要的是,就算真正能找到他們,就算他們就站在麵前,恐怕也再沒有人可以對付他們了。
三天師已經失蹤了……
再往下看,便是這個鏈接裡的重點。
白城的法師、民間組織以及官方機構,組織了這場動人心魄的“懸賞”。
對四妖恨之入骨又無能為力的眾人紛紛募捐、集資,希望重賞之下,能有真正大隱於市的高人站出來,為這場已經為期二十多年的慘劇,徹底劃上一個句號。
懸賞的數字,已經達到了兩百八十萬!
遺憾的是,二十多天過去了,還沒有哪個人或組織前來揭榜。沒有人在意這個懸賞的數字到底達到了多少,也沒有人會對這筆錢最終的最終得主表示嫉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