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們村裡這麼多人,憑啥讓我閨女去偷神像?那可是損陰德的事兒!我不答應!”
十歲那年,我第一次看到父親發火。
在我心裡,他一直是老好人的形象,誰家找他幫忙他都會笑嗬嗬的立馬答應,我媽總是讓他改改,畢竟這種老好人,對彆人來說就是軟柿子。
他也是嘴上答應,從未做出任何改變。
之所以破天荒的發怒,是因為這年我們村裡突然招了蟲災,糧食絕收,鄉親們連飯都吃不上了,包括我在內的不少小娃還都染了病。
走投無路的時候,有人出了個主意,說是可以找個女娃子,去隔壁村把神像偷回來,隔壁村收成好,富裕,偷走他們的神像相當於拿走了他們的氣運。
商量幾番,我成了最佳人選。
看到我爸生氣了,村民們趕緊勸。
“百靈這孩子膽大心細,八字又硬,最適合乾這個!再說她現在病這麼厲害,要是不想想辦法的話,怕是村裡第一個死的娃子就會是她啊。”
“就是,咱們村兒能掐會算的張麻子,都說百靈八字最合適,招神仙喜歡,她偷神像,啥事兒沒有!”
“退一萬步來講,就算將來真影響了氣運,大夥兒日子過好了,能讓百靈受窮?我保證將來百靈會是村裡最幸福的孩子!”
就連我奶奶,也一邊拿著煙袋吞雲吐霧,一邊勸說我爸:“你也不想百靈成了村兒裡第一個去世的娃子吧?”
看著身邊因為發燒臉色通紅直打哆嗦的我,我爸心疼地歎了口氣,終於是點頭答應了下來。
當天下午村民就趕著驢車,帶著我們爺倆出發,從白天走到深夜,顛簸七十多公裡,來到了附近最富裕的村子。
村民遠遠指點了一下遠處的小廟,在村子的邊緣位置,小廟之中,一點燭火輕輕跳動。
“大夥兒都打聽好了,這村子裡的廟靈得很,讓百靈用紅布把裡麵的神像包住,然後用雙手抱著,一邊兒走一邊念叨‘恭請上仙,隨我回家’就成了。”
十歲的我原本就發著高燒,昏昏沉沉包裹起那沉重的神像就往驢車上跑。
印象裡,那神像長得很怪異,不像我之前在廟裡看到的那些,而是帶著幾分詭異和陰冷,尤其是眼睛,甭管我從哪個位置,都覺得那雙眸好似在盯著我。
而且這種感覺產生了之後,就揮之不去,我們用了一宿的時間才回到村子,這一宿,那雙眼睛好像一直在看著我,直到我在爹的懷裡睡了過去。
神像拿回村子,村裡人就開始擺台祭拜,跳舞祈福,一場轟轟烈烈的儀式,愣是持續了三天三夜。
也就在第三天夜晚,起了瓢潑大雨,那錚亮的閃電,仿佛要將天都給撕開一般。
那天晚上,我高燒特彆厲害,我媽用酒一遍遍給我擦著身子,可我還是燒的迷迷糊糊的。
外麵敲鑼打鼓,不斷有人吆喝著:
“請神咯!請神咯!張百靈,請神到,請神住在我村莊,請神常在我家門!”
一陣陣敲打,一聲聲吆喝,總讓我覺得心慌到不行,即便是迷糊著,我也總覺得遠處有個人在看著我,在我身邊粗重的喘息。
半夢半醒中,我好像看到周圍霧氣昭昭,而霧氣裡麵,一個男人緩緩走了出來。
那是個身穿黑色古裝的男人,衣服上繡著金龍,我看不清他的麵孔,卻能夠看到他紅色的眼眸,在迷霧之中散著詭異的光。
他將手探入了自己的胸口中,發出痛苦的悶哼,不多時一隻手抓著一顆血淋漓的,好像拳頭大小的東西,我錯愕的看著,那東西還在順著他的手背,不斷滴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