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淵樓頂層，天字號房。
窗欞半掩，一縷月色透進來，照得房中浮塵如碎銀。
李青塵盤膝坐在桌前，麵前擺著那隻殘破的畫軸。
這時，肖筱雪推門進來，看了眼李青塵手上動作，疑惑道：“你這是要乾嘛？”
“取材。”
李青塵淡淡道。
“哦？”
肖筱雪一愣，她想起了李青塵之前的話。
隻是那兩種材料，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，因此十分好奇，乾脆也不走了，站在桌麵不遠處，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李青塵手上動作。
“幽鯤骨粉最忌金鐵，把身上的金鐵之物離遠點。”李青塵看了眼肖筱雪，隨口說道。
肖筱雪“哦”了聲，把身上的靈器放在一旁，又忍不住問：“你之前說的星鮫紗與幽鯤骨粉，那是什麼東西，有什麼用？”
“你沒聽過也很正常，這兩種材料世間稀有，產自幽冥海，距離此地億萬裡之遙，也是此間運氣好，否則就算找個千百年，也不一定能找到。”
李青塵笑著解釋道：“北溟幽鯤三千年一蛻骨，蛻時必自沉歸墟，屍骨化為齏粉，遇風即散，需要精通水性的修士，下潛到幽冥海下萬裡，在幽鯤蛻骨之時，抓住時機，方能獲取。”
“至於說星鮫紗，乃是由鮫人泣血織成，一頭鮫人，百年才能織出一件，你說稀少不稀少。”
“鮫人？有這樣的種族嗎？好像沒聽說過。”肖筱雪不由好奇地說道。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李青塵輕輕點頭，不覺間望向遠處，最終，徐徐說道：“在當世間，再也難見到鮫人一族！”
說著，他眸光深處閃過一絲惋惜。
肖筱雪感覺到李青塵的異樣，她看著李青塵，儘管好奇，但沒有多問。
李青塵不再言語，從桌麵上拿起一盞油燈，靠近畫卷。
畫卷在油燈炙烤下，紙麵逐漸焦黃蜷曲，緊接著，畫卷上的墨漬漸漸濃鬱起來，仿佛有活物在上蠕動。
李青塵另一手掐訣，指影連閃，七道淡銀符紋沒入畫軸。
符紋落下的瞬間，整幅畫發出“嗤”的一聲輕響，像被無形之手撕開了偽裝。
一縷灰氣尖嘯著竄出，帶著鎖魂香殘餘的腥甜。
李青塵早有準備，手指一引，一縷太陽真火冒出，直接將那股灰氣融為虛無。
“手段還行，就是不識貨。”
李青塵笑笑，想來也對，連肖筱雪這等天之嬌女都看不出的神材，一個坑蒙拐騙的小販，又怎麼可能看得出畫卷真身。
說話間，畫卷已褪儘偽裝，露出裡麵真容。
聖人之威散儘，裡麵並非紙帛，而是一截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皮膜，上麵以骨粉勾勒的紋路若隱若現，恰似鯤尾劃破深海時留下的水痕。
皮膜邊緣焦黑蜷曲，仿佛曾經被烈焰灼燒過一般。
“這就好了？”
肖筱雪看得怔神，詢問道。
李青塵沒有說話，指尖輕點，手中靈氣彙聚，引導油燈火焰驟然收攏，凝成一線，順著皮膜紋路遊走。
所過之處，幽鯤骨粉簌簌脫落，像深海磷光浮起，一粒粒懸浮空中，發出細微的“啵啵”聲。
肖筱雪不由屏住呼吸。
那些骨粉在空中重組成一條半透明的小小魚影，魚尾一擺，竟帶著整個房間的光線微微扭曲。
那是幽鯤生前烙印在骨血裡的道韻，哪怕隻剩微塵，仍殘存一絲“橫絕北溟”的桀驁。
“有玉瓶沒，拿來。”
李青塵平靜道。
“哦，有！”
肖筱雪不敢耽擱，連忙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白玉瓷瓶，將裡麵的丹藥倒出，遞給李青塵。
李青塵接過玉瓶，指腹在瓶口輕撫，一縷靈力將瓶內殘存丹香儘數抹去。
隨後，他抬指一點，那條小魚影便似被無形絲線牽引，尾鰭一擺，化作一道幽藍光絲，鑽入瓶中。
啪！
瓶塞合上，幽藍光芒瞬間收斂，隻剩一點微不可查的磷火在瓶底沉浮，像一盞將熄未熄的燈。
肖筱雪怔怔看著，下意識低聲問：“這便算……成功了？”
從畫卷中提取材料，這種手段聞所未聞，可在李青塵手中，卻如閒庭信步一般，信手拈來。
這太不可思議了，他真的隻是個少年？
“收好了。”
李青塵將玉瓶推回她手中，“還不算成功，這三日你用神魂蘊養，剔除雜質即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