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域的風裹挾著金屬碎屑,刮在臉上如鈍刀割肉。
林霄踏著無名劍飛行在赤黃色的天幕下,劍身不時發出哀鳴般的震顫。自從離開北冥寒獄已有五日,他胸口的雙生劍印愈發沉重——七把鑰匙劍的能量在體內互相衝撞,每次呼吸都像吞下燒紅的鐵渣。更可怕的是,每當夜幕降臨,天刑劍的投影就會出現在夢境中,那隻剩一線未睜的第九豎瞳,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掀開眼皮。
"葬劍山..."
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青銅碎片。玄冥劍指引的方位就在百裡之外,但視野中隻有連綿不絕的沙丘,絲毫不見山的蹤影。唯有劍瞳能看到的奇異景象——無數劍意殘魂如螢火般從沙地滲出,向著某個中心點流淌,在空中織成一張無形的劍網。
循著劍意流動的方向,林霄降落在塊突兀的黑色巨石前。石頭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,每個孔中都插著柄殘缺的劍器。當他伸手觸碰石麵時,指尖傳來強烈的吸力,整塊巨石突然軟化如泥,將他吞沒。
黑暗。墜落。金屬碰撞的脆響。
當視野恢複時,林霄發現自己站在個巨大的地下空洞中。這裡沒有光源,但數以百萬計的殘劍自發散發著微光,將空間照成幽藍色。這些劍器以各種角度插在洞壁、地麵甚至倒懸在頂部,形成片令人窒息的劍之森林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劍塚——由九柄巨劍交叉組成的立體牢籠,籠中懸浮著具盤坐的乾屍。屍體心口插著柄通體灰白的長劍,劍身不時閃過星芒般的微光。
"第八把鑰匙劍,葬劍。"林霄喃喃自語。玄冥劍的記憶碎片中有過記載,此劍乃九鎮守中"葬劍老人"的本命劍,蘊含兵解之道。
他剛要上前,腳下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。低頭看去,地麵插著的殘劍竟在自行蠕動,如活物般纏向腳踝。更可怕的是,整個劍塚空間的劍意突然沸騰,化作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。
無名劍自動出鞘,卻隻在空中劃出短短寸許的劍痕就被凝固。林霄感到周身靈力運轉滯澀,仿佛有萬千把看不見的劍正抵著每處穴位。這是葬劍山特有的"萬劍禁域",任何進入者都會被剝奪用劍能力。
"擅闖者...死..."
乾屍突然抬頭,黑洞洞的眼窩中亮起兩點幽火。插在它心口的長劍自動飛出,灰白劍身劃過玄奧軌跡,所過之處空間出現細密的黑色裂紋——那是連虛無都被斬開的征兆!
林霄勉強側身,劍鋒仍在他肩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。奇怪的是沒有鮮血流出,傷口處直接變成了灰白色,如同被某種力量強行"兵解"。他立刻明白,這把葬劍的能力是將萬物歸於虛無。
"前輩,我受赤霄、玄冥所托來取鑰匙劍!"
乾屍的動作微頓,但攻勢不減反增。葬劍在空中分化出九道虛影,每道都帶著不同的死亡氣息:腐朽、湮滅、歸虛...林霄倉皇後退,後背撞上劍林,無數殘劍碎片刺入皮肉。危急關頭,他福至心靈,突然將焚心劍與玄冥劍交叉於胸前。
"雙劍訣·冰火劫!"
赤紅與湛藍的劍氣螺旋而出,卻在離開劍身三尺後莫名消散。乾屍發出沙啞的嘲笑:"劍塚之內...唯葬劍可用..."
葬劍本體突然加速,直刺林霄心口。千鈞一發之際,林霄不再抵抗,反而張開雙臂迎向劍鋒——
"那就請前輩驗明正身!"
灰白劍尖刺入雙生劍印的瞬間,整個劍塚空間劇烈震動。插在林霄周圍的殘劍突然集體鳴嘯,發出的不是金屬聲,而是萬千修士臨終前的悲歎。這些聲音彙聚成洪流湧入葬劍,劍身灰白色漸漸褪去,露出下麵晶瑩的劍體。
乾屍的動作完全停滯。它緩緩飄近,骨手撫過林霄胸前的七把鑰匙劍虛影,下頜骨開合間發出空洞的回響:"七劍認主...確是鎮守者..."
無數記憶碎片順著葬劍湧入林霄識海。他看見白發老者獨坐劍塚,將畢生劍意注入佩劍;看見天刑劍失控時,老者主動兵解自身,用永恒的寂滅暫時壓製劍靈暴走;最後看見他將葬劍插入自己心臟時,留下的預言:"九世輪回,持我劍者當承我道..."
"原來如此。"林霄握住葬劍劍柄,"所謂鑰匙劍,實則是九位鎮守者的兵解之器。"
乾屍突然解體,化作飛灰消散。葬劍則乖巧地落入林霄手中,劍格處第八顆寶石隨之亮起。當八劍能量在心口*交彙時,雙生劍印突然坍縮成奇點,又爆發式擴張,在皮膚表麵形成八芒星圖案。
劍塚開始崩塌。百萬殘劍齊齊震顫,釋放出積蓄千年的劍意。這些劍意不再攻擊林霄,反而如朝聖般向他彙聚,在無名劍上凝結出全新的紋路——那是葬劍訣的具現化,能將萬物歸於虛無的禁忌劍術。
當林霄衝出地麵時,身後的沙丘已塌陷成巨坑。他無暇感慨,因為心口的八芒星突然灼痛——天刑劍的感應增強了十倍不止!遠方的天空被血色浸染,第九隻豎瞳已經睜開大半,恐怖的威壓即使相隔萬裡仍讓人窒息。
"還剩最後一把..."林霄檢視八芒星指引的方向,突然愣住——箭頭不偏不倚指向他自己的心臟!
荒漠的夜晚冷如刀割。
林霄坐在篝火旁,八把鑰匙劍懸浮在周圍,組成完美的八邊形。每把劍的劍格寶石都投射出光束,在中心位置交織成微型星圖。而星圖缺失的最後一塊,正是對應他心口的位置。
"第九把鑰匙劍...在我體內?"
他輕觸胸前的八芒星印記,指尖傳來金屬般的冰涼觸感。自從集齊八劍,身體就出現了詭異變化——左半身時不時虛化如霧,右半身則沉重如鐵。最可怕的是夢境中頻繁出現的場景:九把鑰匙劍刺入自己心臟,而天刑劍在狂笑。
篝火突然扭曲變形。火焰中浮現出林青璿的虛影,她的狀態比分彆時更糟——半邊身體已經透明,心口的霜心劍幾乎被黑冰完全包裹。
"哥...找到第九劍了嗎..."虛影的聲音斷斷續續,"天刑劍...快醒了..."
林霄剛要回答,火焰突然暴漲,化作天刑劍的投影。劍格處九隻豎瞳中的八隻已經完全睜開,唯有中央那隻還差一線。但就是這一線之差,讓它的力量仍被某種規則限製。
"罪血...歸位..."
熟悉的召喚再次響起。這次林霄清晰感覺到,自己體內的天闕劍脈正不受控製地沸騰,想要破體而出飛向天刑劍。八把鑰匙劍立刻產生反應,組成劍陣壓製這股衝動。
"原來這就是"罪血"的真相..."林霄恍然大悟。所謂林家血脈中的天闕劍脈,實則是第九鎮守者的兵解之劍所化!而代代相傳的心口劍印,正是未覺醒的第九把鑰匙劍!
火焰中的林青璿虛影突然凝實。她的眼神變得異常清明,聲音也不再重疊——凝霜劍主的意識暫時占據了主導:"霄兒,時間不多了。當九劍齊聚時,你必須做出選擇。"
她指向林霄心口:"第九劍"歸墟"乃師尊淩霄的善念所化,與天刑劍中的惡念本是一體。若要真正平衡天刑劍,要麼你以身殉劍,要麼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