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如紗,籠罩著劍宗遺址。秦陽站在山門前,青銅古劍斜背在身後,劍鞘上凝結的露珠在朝陽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。他深吸一口氣,空氣中還殘留著昨日大戰後的焦灼氣息。
"都收拾好了?"蕭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如一縷清風撥開晨霧。她換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淡藍色勁裝,冰魄劍懸在腰間,發絲用一根銀簪簡單挽起,幾縷碎發垂在耳際,襯得肌膚如雪。
秦陽轉身,目光掠過她肩上的包袱。"就帶這麼點東西?"
蕭雪唇角微揚:"劍修之人,一劍足矣。多餘的行囊隻會拖慢腳步。"她走到秦陽身旁,與他並肩望向遠處層巒疊嶂,"聽說劍帝遺跡在蒼茫山脈深處,這一路可不輕鬆。"
山風吹拂,掀起兩人的衣角。秦陽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,那些在血脈覺醒後變得越發清晰的古老圖騰。"三年了,自從師尊遇害,我從未離開過劍宗半步。"
蕭雪側首看他,陽光透過薄霧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影。"現在大仇得報,是時候向前看了。"她頓了頓,"況且,你不是答應要和我一起尋找劍帝遺跡嗎?"
秦陽眼中的陰霾漸漸散去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:"當然,君子一言——"
"駟馬難追。"蕭雪接上他的話,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。她突然伸手拉住秦陽的手腕,"走吧,再耽擱就到不了下一個驛站了。"
秦陽被她拉著向前,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又回頭望了一眼。斷壁殘垣間,幾株野花在晨風中搖曳,倔強地綻放著。恍惚間,他似乎又看到了三年前那個熱鬨的劍宗,師尊在練武場上指導弟子們習劍的身影,大師兄在槐樹下擦拭長劍的模樣,小師妹偷偷塞給他的那包蜜餞的甜香……
"他們會為你驕傲的。"蕭雪的聲音輕輕傳來,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,卻仍站在一步之外等他。
秦陽深吸一口氣,轉身大步向前:"走吧。"
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穿過山門,踏入晨光之中。山道蜿蜒向下,很快,劍宗的輪廓就被層層山巒遮擋,再也看不見了。
正午時分,兩人已走出三十餘裡,在一處溪流旁歇腳。溪水清澈見底,幾尾小魚在卵石間穿梭。蕭雪蹲在水邊,捧起一掬清水拂過麵頰,水珠順著她精致的下頜線滑落,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
秦陽坐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,青銅古劍橫放膝頭。他閉目凝神,感受著體內血脈之力的流動。自從覺醒後,這股力量就像一條沉睡的巨龍,雖然安靜蟄伏,卻隨時可能蘇醒。更奇怪的是,他偶爾會看到一些陌生的畫麵——高聳入雲的金色宮殿,漫天飛舞的劍氣,還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……
"啊!"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太陽穴炸開,那些畫麵如潮水般湧來。秦陽悶哼一聲,手指深深摳進岩石縫隙。
"怎麼了?"蕭雪瞬間來到他身旁,冰涼的手掌貼上他的額頭。
秦陽的視野被一片金光淹沒。他看到一個偉岸的身影立於雲端,手持一柄通體金黃的長劍,正是那日他血脈覺醒時出現的帝劍軒轅。那人麵容模糊,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。在他對麵,一團黑霧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麵孔,發出刺耳的尖嘯。
"劍帝……必須死……"黑霧中傳來沙啞的低語。
金光暴漲,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,天地為之變色。秦陽感到一陣眩暈,畫麵突然切換,他看到劍帝跪在一座祭壇前,將帝劍軒轅插入自己的胸膛,鮮血順著劍身上的紋路流淌,形成一幅詭異的圖案……
"秦陽!秦陽!"蕭雪焦急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。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,全身被汗水浸透,胸口劇烈起伏。
"我看到了劍帝……"秦陽聲音嘶啞,"他在與什麼東西戰鬥,然後……"話到嘴邊,那些畫麵卻突然變得模糊不清,仿佛有人從他腦海中強行抹去了這段記憶。
蕭雪扶他坐起,從腰間取下水囊遞到他唇邊:"先喝口水。血脈覺醒後出現記憶碎片是正常的,但不要強行回憶,否則會損傷神魂。"
清水滑過喉嚨,秦陽感覺好受了些。他注意到蕭雪眉頭緊鎖,眼中滿是擔憂。"我沒事,"他勉強笑了笑,"可能是最近消耗過度,休息一下就好。"
蕭雪卻不買賬:"劍帝血脈非同小可,古籍記載,上古時期那些覺醒血脈之力的修士,有一半都因承受不住血脈中的記憶而瘋癲。"她從包袱中取出一個小瓷瓶,倒出一粒碧綠色的丹藥,"這是"寧神丹",能暫時穩定你的神魂。"
丹藥入口即化,一股清涼之意從喉嚨流向四肢百骸。秦陽長舒一口氣,那些躁動的記憶碎片果然安靜下來。"你隨身帶著這種丹藥?"
蕭雪收起瓷瓶,避開他的目光:"自從知道你覺醒了劍帝血脈,我就查閱了所有相關典籍,提前做了些準備。"
秦陽心頭一暖。三年來,蕭雪總是這樣,表麵冷若冰霜,實則事事為他考慮周全。他想說些什麼,卻被遠處傳來的一聲獸吼打斷。
"天色不早了,我們得抓緊時間趕路。"蕭雪站起身,伸手將他拉起,"前麵不遠應該有個小鎮,今晚在那裡過夜。"
秦陽點頭,將青銅古劍重新背好。起身時,他的指尖不經意擦過蕭雪的手背,那一小片肌膚頓時如被火燎般發燙。他偷眼看向蕭雪,發現她耳尖微微泛紅,卻假裝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衣袖。
兩人默契地保持著一臂的距離繼續前行,誰都沒有提起那個瞬間的心跳加速。
夕陽西沉時,他們終於看到了小鎮的輪廓。十幾戶人家散落在山腳下,炊煙嫋嫋升起,在晚霞中畫出幾道柔和的曲線。
"比想象中要小。"秦陽有些失望。
蕭雪卻神色警惕:"不對勁,太安靜了。"
經她提醒,秦陽也察覺到了異常。雖然能看到炊煙,卻聽不到任何人聲,連犬吠雞鳴都沒有。整個小鎮籠罩在一種詭異的靜謐中。
"小心些。"蕭雪冰魄劍已然出鞘,寒氣在劍尖凝聚。
秦陽點頭,青銅古劍握在手中,兩人一前一後向鎮子靠近。隨著距離縮短,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飄來,秦陽胃部一陣抽搐——這是血的味道。
第一戶人家的門虛掩著,秦陽用劍尖輕輕推開。屋內一片狼藉,桌椅翻倒,牆上濺滿暗紅色的血跡,地上散落著幾枚銅錢和碎瓷片,卻不見屍體。
"是強盜?"蕭雪低聲問。
秦陽蹲下身,用手指沾了點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搓了搓:"不超過兩個時辰。"他目光掃過房間,突然停在灶台旁的一個小物件上——那是一個木雕的小馬,做工粗糙,應該是孩子的玩具。
"搜遍全鎮。"秦陽聲音冰冷,"看有沒有幸存者。"
兩人分頭行動,一刻鐘後在小鎮中央的空地上彙合。蕭雪臉色蒼白:"沒有活口,連牲畜都被殺光了。最奇怪的是,所有屍體都不見了。"
秦陽眼中燃起怒火:"不是普通強盜。你看這個——"他攤開手掌,掌心是一片黑色的金屬碎片,邊緣呈鋸齒狀,"我在西頭那戶人家找到的,嵌在門框上。"
蕭雪接過碎片,仔細端詳:"像是某種暗器的一部分,上麵有股陰冷的氣息。"她突然打了個寒顫,"魔修?"
"或者是專門衝我們來的。"秦陽沉聲道,"墨無涯雖死,難保魔劍宗沒有餘黨。"
夜幕完全降臨,無星無月。兩人決定不在這個死鎮過夜,繼續趕路。走出鎮子不久,蕭雪突然拉住秦陽:"有人跟蹤我們。"
秦陽早已察覺,隻是故作不知:"兩個,一左一右,距離三十丈。"
"不止,"蕭雪搖頭,"正前方還有三個埋伏。"
秦陽冷笑:"看來是專程等我們的。"他提高聲音,"既然來了,何必藏頭露尾?"
寂靜片刻後,黑暗中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:"劍帝血脈果然名不虛傳。"五個黑衣人從不同方向走出,將兩人包圍。他們全身裹在黑袍中,臉上戴著慘白的麵具,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。
為首的黑衣人向前一步:"秦陽公子,我家主人對您很感興趣,特命我等前來相邀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