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之間,一片混沌。
血色的雲層低垂,仿佛隨時會滴下濃稠的血漿。狂風呼嘯,卷起漫天沙塵,卻吹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鐵鏽般的血腥氣息。
林軒立於一片荒蕪的山巔之上,黑袍獵獵作響,手中那柄名為“血淵”的長劍微微震顫,發出低沉的嗡鳴,似是渴望飲血的野獸。他的眼眸深處,兩簇血色火焰靜靜燃燒,那是血脈之力運轉到極致的象征。
三個月了。自從在那座上古遺跡中得到《血神經》的傳承,他已經在這片被稱為“葬神荒原”的絕地中廝殺了整整三個月。這裡的空間扭曲,充斥著各種陷入瘋狂的古代戰魂和被血腥吸引而來的凶獸,是名副其實的死亡禁區,也是錘煉血脈、磨礪劍意的最佳熔爐。
他的腳下,是一片狼藉的戰場。十幾具龐大的獸屍橫陳,鮮血汩汩流出,彙集成一條條小溪,滲入乾裂焦黑的大地。這些均是以凶暴著稱的荒原血猙,每一頭都足以撕裂一支凡人軍隊,此刻卻皆被一劍封喉,傷口處繚繞著淡淡的血色劍氣,仍在侵蝕著它們的生機。
林軒緩緩抬起血淵劍,劍尖遙指天際那輪被血雲遮掩、隻透出朦朧暗紅的日頭。他周身毛孔舒張,空氣中濃鬱的血氣乃至腳下獸屍中尚未凝固的血液,都化作縷縷極細的血色絲線,彙聚而來,融入他的體內。
《血神經》瘋狂運轉,將這些外來血氣提純、煉化,轉化為精純的血脈之力,滋養著他的四肢百骸,衝刷著他的經脈劍元。一種力量增長的充盈感遍布全身,但同時,一股暴戾、殺戮、吞噬一切的瘋狂意念也如同跗骨之蛆,隨之而生,試圖衝擊他的神智。
林軒眉頭微蹙,眼眸中的血焰跳動了一下,旋即又恢複冰冷。這樣的考驗,三個月來他已經曆了無數次。每一次吞噬血氣,都是一次與《血神經》反噬之力的對抗。唯有堅守本心,方能駕馭力量,而不被力量所奴役。
“哼,區區殘存獸性,也敢亂我劍心?”他冷哼一聲,識海中觀想出的無形劍意驟然凝聚,斬碎那些紛亂的妄念。周身躁動的血氣迅速平複下去,變得更加凝練馴服。
然而,就在他剛剛煉化完血氣,心神稍有鬆懈的刹那——
“嗡!”
一股極其隱秘,卻冰冷刺骨到極致的殺意,毫無征兆地自身後虛空襲來!
這殺意凝練如實質,並非針對他的肉身,而是直刺他的靈魂本源,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維的反應!
林軒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!那是無數次遊走於生死邊緣所培養出的本能預警!他甚至來不及轉身,體內劍元已如火山爆發般噴湧!
“鏘!”
血淵劍發出一聲撕裂天地的尖嘯,反手格向身後。血色劍罡暴漲,化作一道凝實的血月弧光。
幾乎在同一時間,他原本站立之處的虛空,一道薄如蟬翼、近乎透明的灰色影刃悄無聲息地浮現,精準無比地點在血淵劍的劍脊之上。
“叮!”
一聲清脆卻令人神魂震顫的輕響傳來。
林軒隻覺一股陰寒至極、卻又蘊含著恐怖穿透力的勁氣透過劍身傳來,手臂一陣酸麻,氣血翻湧,整個人竟被這股力量震得向前踉蹌數步才穩住身形。他腳下的岩石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。
他猛然回身,血淵劍橫於胸前,眼中血焰大盛,警惕地望向攻擊來源之處。
隻見前方數十丈外,空間微微蕩漾,如同水波般扭曲,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。
來者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灰色鬥篷中,兜帽壓得極低,看不清麵容,隻能隱約看到下半截毫無血色的蒼白下巴。他身形飄忽,仿佛沒有重量,靜靜地站在那裡,卻好似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,若非肉眼看見,幾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。他手中握著一柄奇特的兵刃,似劍非劍,似刺非刺,通體灰暗,沒有任何光澤,方才那道致命的影刃顯然就是此物所發。
“影殺閣,天級殺手?”林軒瞳孔微微一縮,聲音冰冷。能如此接近而不被他察覺,並能發出如此詭異靈魂攻擊的,唯有大陸第一殺手組織“影殺閣”中那些最為頂尖、號稱能弑神屠魔的天級殺手。
灰衣人並未答話,回應林軒的,是他再次無聲無息的攻擊。
他的身體如同鬼魅般融入陰影,下一刻,林軒周圍同時出現數十個灰衣人的殘影,每一個殘影都做出不同的攻擊姿態,數十道冰冷的灰色影刃從四麵八方襲來,虛實難辨,每一道都直指林軒的要害與靈魂破綻。
劍氣縱橫,殺機凜冽!
林軒深吸一口氣,知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強敵。他不敢有絲毫保留,體內血脈之力轟然沸騰。
“血海領域,開!”
以他為中心,一片浩瀚的血色領域猛然擴張開來,瞬間籠罩了方圓百丈!領域之中,血浪翻湧,劍意衝霄,無數柄由血脈劍意凝聚而成的血色劍影在血海中沉浮,瘋狂絞殺著那些襲來的灰色殘影。
嗤嗤嗤嗤!
大部分的殘影在血海劍意的絞殺下紛紛潰散,然而,卻有七道影刃穿透了血海的阻隔,其上的灰暗光芒竟能短暫地排斥開濃鬱的血氣,攻勢不減地刺向林軒!
林軒手腕急抖,血淵劍化作一道道血色閃電,精準地點在那七道影刃之上。
叮叮叮叮…!一連串密集的金鐵交鳴之聲炸響,火星四濺。
每接下一擊,林軒的身軀便輕微震動一下,那影刃上蘊含的力量不僅強大,更帶著一種侵蝕神魂的陰冷死氣,讓他極為不適。
七擊過後,林軒雖全部接下,但持劍的手虎口已然崩裂,一縷鮮血順著劍鐔滑落,立刻被血淵劍吸收,使得劍身上的血光更加妖異。
灰衣人的真身在一擊之後再度隱沒,仿佛從未出現。
林軒站在血海之中,凝神感知,心中凜然。對方的隱匿之術和攻擊方式都詭異莫測,尤其是那直接攻擊靈魂的手段,防不勝防。這是他獲得《血神經》後,第一次感到如此巨大的壓力。
“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!”林軒心念電轉,決定兵行險著。
他故意賣出一個破綻,血海領域的運轉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,護體劍罡也微微黯淡。
果然,就在這瞬息之間,那道致命的灰色身影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,從他左側視野的絕對死角處驟然竄出!那柄灰暗的刺刃無聲無息,直刺林軒的太陽穴,速度快到極致,殺意凝聚為一點!
然而,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林軒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等你很久了!”
他根本未曾轉身,但身後血海之中,無窮的血氣與劍意瞬間瘋狂彙聚,凝聚成一柄巨大無比、宛如實質的血色巨劍——血獄斬魂劍!
這是《血神經》中記載的一式絕殺劍招,專斬神魂!
血色巨劍帶著撕裂天地、屠戮神魔的恐怖意誌,以超越思維的速度,朝著那灰衣人出現的方位悍然斬落!這一劍,蘊含了林軒對血脈劍道的全部理解,更是凝聚了方才吸收煉化的所有血氣,乃是他至強的一擊!
灰衣人顯然沒料到林軒的應對如此決絕狠辣,那兜帽之下,似乎閃過一絲驚愕。他此刻舊力剛出,新力未生,身形完全暴露在血色巨劍的籠罩之下,避無可避!
他隻能強行扭轉刺刃,橫擋而上,灰暗的死氣爆發,形成一麵厚重的屏障。
“轟——!!!”
血色巨劍與灰暗屏障狠狠撞在一起!
恐怖的能量風暴瞬間炸開,將周圍的血海都排開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,下方的荒原大地如同被巨犁耕過,層層翻卷,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!
哢嚓!